她抽出两片吐司塞进吐司机, 开火后在平底锅上刷了点油，打了两个鸡蛋进去。煎蛋的时间, 又快速地开了一个牛油果切片，然后把煎蛋和牛油果各自放到热好的面包上。
不过五分钟, 一顿早餐就算做好了。
“右边橱柜拿两个盘子。”苏安关火同时说道。
湛钧按照她手指的方向去找盘子。恍惚间，他竟有种他们在一起生活的错觉。好像这就是个普通的冬日周末, 他们刚睡到自然醒, 一起做个早餐, 边吃边商量去哪玩。
可现实是, 苏安沉默地将一个盘子递给湛钧, 两人对坐在餐桌两侧，一句话都没说。
苏安机械性地咀嚼着, 味如嚼蜡。
湛钧突兀地说出那句“我爱你”后, 她向来敏捷的思维和能言善辩的嘴好像在同时放弃了工作。
她以为这句话永远不会在湛钧口中听到, 却不曾想告白来得如此直接, 却又如此不合时宜。
太狼狈了，他们两个人是一样的狼狈。
一个慌不择路，一个不知所措。一个打定主意向前，一个仓皇地向后。
这样的经历于他们彼此都是初次。
她放下咬了两口的三明治，扶着额头，声音有气无力。
“然后呢？”她没头没尾地问。
湛钧却听懂了，他答道：“你愿意再次接受我，和我在一起吗？”
当‘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口时，其余的话也没有那么难了。
湛钧望着苏安，继续说道：“或许说这些有些迟了，也根本无法抵消我带给过你的伤害。但我还是想说，我爱你，我非常确信我爱你，我只爱过你一个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视线一刻都不离开苏安，眼神温柔如平静的海面，但苏安却从中看出了熟悉的控制欲和危险。
是了，她想，大海怎么会是温柔的呢？大海的平静只是一时的假象，海底的暗流永远在涌动着，只待一个时机爆发出汹涌的海啸。
她什么都没有说，拿起叉子准备继续吃。但刚一抬手，就听见“啪嗒”一声，她恍惚了一秒，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眼泪滴落进了盘中。
她平静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
但看到她哭，湛钧却先慌了，他先是手足无措，然后慌张地抽了两张纸巾，想要给她擦眼泪。
苏安抬手挡住了他的动作，接过纸巾，团成一团攥在手心。
她迟迟没有说话，湛钧觉得沉默的每一秒都是对他的凌迟。
他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我尊重你的选择。”
“尊重我的选择？”听了湛钧的话，苏安率先感到的情绪却是愤怒。
她知道湛钧是怎么想的，她太懂男人们的套路了。他们总是喜欢强迫性的将主动权交到女人手中，还美其名曰“尊重你的选择”。
他给她道歉，他做出许多令人“感动”的事来追回自己。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当之无愧的好男人。
“他可是湛钧哎，他能这样放下身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就知足吧，这么优质的男人对你这么专情，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种男人你要赶快抓住，他身边根本不缺女人，到时候别的女人把他拐跑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这些声音好像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弯起指节用力抵着太阳穴，待这阵强烈的躁意过去后，她把叉子扔回盘子里，语气冷漠：“我们聊聊吧。”
“好。”湛钧直起身体，坐得端正，仿佛身下不是餐椅，而是冰冷的被告席。
“湛钧，”苏安叹了口气，“你不了解我。”
“我……”湛钧刚要说话，苏安抬手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他们都说我勇敢，但我并不勇敢，我不是什么断情绝爱的强者。相反，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什么感情，因此我渴望一切感情，亲情、爱情、友情，无论是什么。”
听着苏安的话，湛钧的脸色渐渐变得灰败。
“你觉得我恨你是吗？”看着他的神情，苏安摇了摇头。
“相反，我很感谢你。那段时间里，你确实给了我安全感，让我从一直以来的漂浮中找到了一些安定的踏实，所以我并不后悔真心爱过你。”
“但是湛钧，你知道吗？”她沉默了一瞬。
说到这里，苏安觉得好像生吞了一块粗糙的石头，喉咙处被磨得生疼。
她缓了缓，待哽咽的感觉过去后，才说道：“但是你既然选择了骗我，却为什么不持之以恒地骗下去呢？”
湛钧的脸色难看到近乎绝望。
最终，他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管不顾地问道：“那你现在还爱我吗？”
苏安没有回答，她双脚踩在椅子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