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来的他府上,既然与他有亲,那从前必然也有走动,现如今苏莺都十五了,他又是近一个月才登基立的后,这不相当于和他朝夕相对九年,认识十几年,难怪凝织那么生气。
他可是和一个女子朝夕相处了九年,要是凝织和哪个男的朝夕相处九年,他只怕比凝织更过分更生气。
不过,现在他有更疑惑的事情。
照理说,他虽是皇子,可苏原玉也是他的舅父,这其中亦有血缘联系,他爹既然是皇上,怎么会把皇位给他这么一个沾了想谋反的亲戚的皇子呢?
而且他失忆以来也听说慈宁宫里太后还健在,他的母后和苏原玉是兄妹,竟然也没被连累,还当了太后!
难不成他爹其实是个直肠子,没什么心眼儿?
不重要,反正他现在已经成了皇帝,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想不起来也没事,当务之急是好好安抚不开心吃醋的漂亮皇后。
马车上,程凝织闭着眼养神,她没骗墨钥,这一趟要去的地方确实是她和墨钥第一次行房的地方。
是一次很不愉悦的经历,也是她最不愿意想起来的事,可是为了墨钥能够看清自己,也为了自己不担心接下来的日子,这一趟早晚要去。
马车帘子掀开,墨钥跻身进来坐在她身边,跟一只小狗似的黏着她靠在她肩上,嘴里直发出嘤嘤的声音。
程凝织被他猛然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墨钥道:“凝织,我知道苏莺是谁了,你放心,我只喜欢你,她现在对我来说就是素昧平生的人,你才是我的宝宝!”
宝宝…………
“而且她模样不佳,跟你没法儿比,我看不上她。”
模样不佳……还真是同一个人,失忆了说的话都能和以前一模一样。
程凝织:“…………”
程凝织约莫猜到刚才墨钥根本不是去方便而是去探消息去了,斜眼睥睨他,“你现在也不记得我,我和她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你是我的宝宝,我的漂亮皇后,我的妻子,我的凝织!她只是朕封的嘉成郡主!”
对凝织是“我”,对苏莺是“朕”,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下漂亮皇后不会生气了吧。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又是一阵颠簸。
程凝织被他逗笑,半晌后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否则从前也不会下旨没有我的命令她不能入宫。”
但不妨碍她介意。
她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矫揉造作的人。
马车停下,墨钥下车后抬眼就看见“廉亲王府”的牌匾。
牌匾已经破旧不堪,上面堆满了灰尘和蛛网,里面应当许久不住人了。
廉亲王府………有点熟悉。
他突然想到了那日刘盛子说的话,问道:“凝织,要去哪里?”
“静心池。”程凝织迈着步子缓缓走上台阶,进去,墨钥紧跟其后,留下刘盛子在府外看着马车。
还真的是静心池。
刘盛子说,他和凝织第一次见是在廉亲王府的静心池,还把凝织推进了池子里,可是早上凝织不是说今日要来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开心的地方吗?
难不成他们的第一次是在水里………
还是他强迫的?不然为什么最后凝织会被他推入水中。
墨钥忽而难过起来,他们的第一次怎么可以是他强迫来的呢,应该是彼此舒心情投意合水到渠成才对。
凝织那么好的人,失忆前的他怎么可以那么不要脸!
怎么可以强迫凝织………
脚下步伐越来越沉重,难怪他失忆后凝织都不愿意被他碰,前尘罪孽深重啊………
“走路轻点儿,这里面久不住人,地上都是灰尘。”程凝织扭头拧眉提醒道,她不喜欢灰尘,脏。
墨钥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太过气恼自己走路时便用了几分力跺了一脚,带起了地上的积灰。
收敛住心里的气恼,小心迈着步子跟着她往里走去。
程凝织带着他停在了一座石桥上。
“这里就是静心池。”
墨钥打量着这个他和凝织第一次行房的地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石桥下面是静心池,大抵是久不住人的缘故,池水表面浮起来薄薄的一层绿萍,泛着淡淡的湿闷味,沿着石桥一侧直走再拐弯是一间厢房,看着也是简陋至极。
好歹是个亲王的旧府邸,竟然也有这种破烂地方。
忽而感觉后脑一紧,熟悉的疼痛感袭来,又是一阵记忆划过,墨钥似乎看见了自己和凝织的初见。
廉亲王府设宴款待宾客。
他正在石桥上欣赏池水中的名品池鱼,桥上突然迎面跑来一个脚步虚浮的美人。
“睿亲王?王爷救我………王爷…”程凝织脸上泛滥着不自然的红,上挑的眼尾亦是如此,勾人而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