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尚不是北襄出军的好时机。
边境处,有驻守多年的皇后亲侄——穆家郎君,那是个战无不胜的疯子;往南数,有屡战屡胜的小江都王;东境浮阳,温祁连同其三个儿子兵权加身,又对南昭忠心耿耿;西境禹州,宁王世子用兵如神,在军中颇具威望。
昔年,北襄战败,一纸降书奉上,与之一同送来的还有二皇子,如今九年过去,殿下即将弱冠,若武帝开恩,割地也好,献宝也罢,能使天和帝松口,殿下终能正大光明的回北襄,可如今,秦王为杀殿下,私自派下刺客,倒也歪打正着,再次令此事搁置。
只是他没想到,到如今境地,武帝依旧要包庇秦王,置殿下于不顾。
可惜皇后娘娘薨后,境原梅氏亦不复存,殿下身后没有母族势力,秦王势力遍布朝堂,谁人又会为殿下说话?
......
女眷不得妄议朝政,早在使臣开口之际,女眷席宴上一片安静,连同进食之音也已断绝。
江遇宛细细听那使臣说话,得知路无殊又作了弃子,先松了一口气,起码他短时间之内都要待在南昭。
可又忍不住担心,之前他作为牵制北襄的筹码之时,尚有如此多的人欺辱他,那这之后,不会有生命之危吧?
幸好他本人不在席宴之内,若得知此,少不得又要黑化三分。
下一瞬,殿中的屏风被撤下。
虽则旧时,男女不同席,可近年来,在外行商的女子渐多,那等不允女子抛头露面的旧习也渐渐舍了。
倒是撤屏风之举,在宫宴上,还是头一次。
陛下大笑,“使臣年少风流,若尚未成亲,朕方才的提议一直作数,上京的女郎们随你挑。”
女郎们倒也无甚害羞,反倒带了好奇去打量使臣。
见他生得金相玉质,霞姿月韵,周身气度比之太子殿下也是不差的。
女郎们暗自想,虽则是敌国,可这郎君生的如此俊俏,嫁了也是不吃亏的。
使臣却道:“虽不曾娶妻,但已有心上人,陛下好意,松照心领了。”
说罢举杯饮尽。
陛下怔了怔,似叹息般说:“少年慕艾,甚好、甚好!”
此时有个穿了紫衣的郎君从席上起身,兀自跪到殿中。
他直言:“臣慕江娘子已久,望陛下成全。”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路无殊径直向那人投去了打量的视线。
江娘子?
哪个江娘子。
谢有思早一日求见陛下,已将心意全盘托出,陛下知道是临安侯府的嫡长女,却存了逗弄他的心思。
“江娘子?”他看向淑妃,意味深长道:“莫非看上了朝阳郡主?”
此话一出,宫宴上的丝竹乐声即停,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江遇宛身上。
当事人后知后觉的抬头,露出一张白得通透的娇靥。
对面的郎君们先前觉得宋文含生的漂亮,现下见到传闻中的高岭之花,才感慨终知何为仙姿芙蓉面。
宋文含脸色凝滞,笑意勉强。
——风头本该是她的!
席下的宋誉行面色也不佳。
几息后,淑妃淡笑:“陛下说笑了,安安尚未及笄,还不到出嫁年岁。”
江遇宛却无心听他们说了什么,她无知无觉间瞧见了路无殊,与之冰冷的目光对上。
许久未见,她打眼望去,只能瞧见他眉眼中的凛冽。
少年不再伪装往日的阴郁,脸部线条冰冷,骨子里的清冷狠戾隐隐外漏。
系统冰冷音乍响:“提示!攻略对象黑化值+10!宿主生命值减5。”
“宿主目前剩余80。”
江遇宛怔住了,一双桃花眼微扬,潋滟起一弯秋水。
这时,跪地的谢有思唯恐此事变故,又道:
“临安侯长女江尔容恭淑端贤,臣仰慕已久,斗胆请陛下赐婚。”
“江娘子呢?上前来让朕看看。”
江尔容立刻起身,勉力退却羞意,仪态端庄的跪到了谢有思身侧。
太后道:“抬头来。”
无怪太后如此上心,谢家的夫人是安东郡王的次女,周氏虽门楣低微,可安东郡王是太后唯一的弟弟,长姐成了太后,他理所应当的被陛下封了个爵位。
因而,这谢郎君算起来,还应当喊太后一声姨姥姥。
江尔容微微撩起眉,抬起了头。
“是个妥帖的孩子。”太后赞道,忽问她,“你意下如何?”
成婚,还需得两情相悦才是一桩喜事。
“臣女所想跟世子一般,求陛下、娘娘成全。”她重重磕头。
“也好。”陛下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又一笑,“谢卿、江卿呢?”
临安侯、淮阳侯忙颔首,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迷惘。
淮阳侯心想:逆子,终身大事竟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