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左不过嗓子有些不舒服。”
江尔容叮嘱道:“不要你来你偏来,想是冲了些风,一会儿到宴上多饮热汤,莫沾凉食。”
她乖乖应下。
心里却想,赴北襄的使者回京,一同来的还有北襄派的使者,想必路无殊定会出席,只是男女不同席,她必须要想办法见到他才是。
江尔容亦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妹妹的异样。
今日虽是团圆夜宴,可照往年的惯例,陛下会为适龄的郎君们、女郎们赐下婚事,这也是天大的恩惠。
即便如此,这恩惠也不是谁人都能得的,哪家的儿郎有本事,得了陛下青眼,陛下会私下问了有无心仪女郎,若有,斟酌一番也会遂了郎君心意;若无,当众挑了哪家的姑娘赐婚也是常见的。
不止是中秋夜宴,还有除夕宫宴。
这都是世家大族与皇室心照不宣的事。
故而,在夜宴上,想求一门好亲事的贵女们都会换上最费工夫的、最得体的衣衫,戴上最漂亮的首饰,化上精致的花钿妆,打扮的天姿动人。
那天,他说了会光明正大的娶她,所谓光明正大,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他的母亲很早以前便去世了,父亲也没另娶,因而府中没有主母操办他的婚事。
他说,觉得对不住她。
她回,那有什么当紧。
他摇头。
虽没再说什么,可江尔容猜他会去找陛下赐婚。
缘由不过是因她的上一门不太顺利的婚事,他觉得她委屈。
他不愿委屈了她。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甜丝丝的,还冒着热气儿。
可若陛下为他赐婚之人是旁人,她该当如何?
为此,江尔容悄悄作了一番准备,她背着母亲寻了绣罗阁中最好的绣娘,裁制了一身新衣裳,头上簪的钗子亦是漂亮却不张扬的。
江尔容坐在席位上,小幅度的左右张望着,细瞧那些女郎们。
无非便是比较哪个好看一些。
这是小女儿家的心思。
看了一圈,唯独觉得更喜欢那位长阳侯府的小姑娘。
她有一双大而莹润的眼睛,一张尖尖的美人面,生的虽不算绝美,却有一双极温柔的眉目,薄唇细眉,仿若清婉兰花。
温潋穿着一件淡雅的夕岚色长裙,不像是特意打扮过的样子,却显得素净淡雅,周身一股被诗书陶冶后的书卷之气。
与她的才女之名十分匹配。
江尔容见她落座在身旁,便与之笑道:“温姑娘,我是临安候府的大姑娘,你称我尔容便是。”
温潋吸了一口气,心想,果真坐在哪里都需得交谈。
她眼睫微颤,小声说:“我叫温潋,尔容可唤我阿潋。”
见她反应有些迟缓,江尔容微笑颔首,向她介绍:“这位是我妹妹。”
被提到的少女笑了笑:“江遇宛。”
温潋被她的容貌摄住,脸红着点了点头。
“我还有个妹妹,约莫着一会便来了,她叫尔姚,你们也能认识认识。”
说到这个,江尔容疑道:“尔姚比我们尚早一刻出门,怎生现在还未到?”
江遇宛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果真,过了一刻江尔姚姗姗而迟,坐下后解释道:“我方才不慎迷了路,迟了些。”
“早知该让你在宫门口等片刻的,我们好一同进来。”
“无碍。”江尔姚脸色有些发白,遮掩般的避开了江尔容担忧的目光。
片刻后,陛下和皇后、太后等人入宴,紧接着便是郑大人、许大人和北襄的使臣。
虽则男女之间隔了一张屏风,两边说话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
江遇宛一直凝了心力去听,却没有听见路无殊的声音。
难道,北襄来使这种大事,都不能让他入宴吗?
江遇宛的心情更凝重。
今日再见不到他,还要等到几时?
......
身边有女郎窃窃私语:“我方才瞧见了,北襄来的使臣是位俊俏的郎君。”
“我听兄长说,他是北襄世家子。”
“年轻吗?”有个年纪浅的女郎满脸好奇,“也不知娶亲了没有。”
有人嗤笑:“怎么?他要是没娶亲你要嫁给他吗?”
方才年纪浅的女郎是曲成侯的小女儿,原也与秦如璇没什么过节,只因曲成侯夫人是宋文含母亲的亲妹,如此,倒也白挨了句不好听的话。
女郎们抬眼瞧,见说话的是秦家的女郎,都不愿蹚浑水,颇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她的姑父如今得胜归来,秦如璇更是趾高气扬。
见那女郎不说话,秦如璇压低声音讽她:
“北襄向来与南昭势不两立,你是想学和亲之举啊?”
这话便说的有些过了,那女郎脸色通红,年纪小了些,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