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冷峻,倒不像是在上药,反而给她一种要扼住她脖颈的感觉。
江遇宛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害怕他,轻声问:“这药是你刚刚去寻来的吗?”
若是他救下她,还要冒着大雨为她寻药,难免令她怀疑眼前这人居心叵测。
“嗯。”少年冷淡回应。
“你为甚救我?”她继续问。
“二皇子让臣来寻一味稀缺的草药,臣已寻了十日仍未寻到。”路无殊抬眸仔细看着眼前少女盛满了不信任的眼神,随口回道。
虽然此事不假,不过他从来不把二皇子那个蠢蛋放在眼里,便是被打骂一顿也算不得什么。
“若就此回宫,二皇子定不会饶了臣,想是会拿鞭子鞭笞臣。”不过为眼前这小郡主能够相信他,路无殊继续开口。
江遇宛不知他为何提起这档事,但她知道路无殊说的一定是真话。
怀安帝路无殊为质十年,连奴仆都可以折辱他,更遑论宫里受宠的二皇子。
少女歪头打量他,同情又带着一丝戒备地问道:“那与你救下我又有何干系?”
“望郡主能替臣求情。”路无殊说罢这句,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圆溜溜转来转去的眼睛。
......
江遇宛的嫡亲姨母乃是宫中受宠多年的淑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很有几分话语权,因此他说出这番话也不是全然不可信。
于是,单纯的朝阳郡主信以为真,松了口气,“殿下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待我回盛京便向姨母递信,殿下大可放心。”
随着话音一同灌进来的是一阵凛冽寒风,江遇宛打了个寒战。
少女生得极美,一袭白衣衬得她腰肢纤弱,脸色苍白,面上盛着些不正常的红晕。
路无殊眉峰一蹙,沉默着直起身。从角落里拿出一件黑色大氅,正是他适才外出前,为了不被外面的雨淋湿而特意放在那里的。
江遇宛看着他的动作,直到少年在她面前站定,继而弯腰。
便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拎着一件大氅,递到她面前。
那手指纤长,透出异于寻常的一种白,映着纯黑的大氅,姝色摄人,她一时间愣住了。
“系统!系统!”
“他不正常!!”
“嗯......他只不过是怕给宿主冻出好歹,侯府会怪罪他。哪里不正常了?”系统冷冰冰回应。
细细想来,也正是如此。
临安侯府先祖当初曾随圣祖打天下,立下功劳被封世袭侯位,府中又出过几位皇后。是以侯府这一辈虽无出息子孙,却靠着祖上功德庇荫,仍为盛京的勋贵世家。
江遇宛觉得系统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心安理得地接过少年递过的大氅,要往身上披时,再次犹豫了。
她慢吞吞地开口:“还是殿下穿吧。殿下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少年的脸色同样很不好,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劲瘦挺拔的身躯。
江遇宛扭过头去,默念“男女授受不亲”。
“郡主千金贵体,臣不过一介卑劣之人。”
少年自伤的话,倒令她有些同情。她想安慰他,却不知什么话才能安慰这受辱多年的一国皇子。
“且郡主若有好歹,臣亦不会好过。”
“郡主若为臣着想,应照顾好自己才是。”路无殊抬眸笑了笑,平静地注视着她,神情仍有些冷淡。
她不再多说,披上那件大氅,衣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袭来,江遇宛微微蹙眉,觉得不太对劲。
这味道她仿佛闻见过,却辨不清晰。
思忖片刻,她眉睫颤了两下,阖上眼不再看他。
......
洞内一阵沉默。
片刻后,江遇宛悬着的心一放下,竟睡着了。
路无殊看着少女安静的睡颜,眸色沉沉。
这时,洞外有声音传来:“殿下,侯府的人即将找来此处。可要避开?”
路无殊没有回答,刚刚还带着几分孱弱的少年气息此刻消散殆尽,满身锋锐,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像一柄浸满了鲜血的利剑,压抑着无尽的恨意。
他恹恹道:“你们自行退下,不必再跟着我。”
那人不敢质疑,依言退下。
——
“郡主!郡主!”
“安安!你在哪里?”
外面是此起彼伏,渐行渐近的呼喊声,路无殊往外瞟了一眼,果然看见许多持着火把的人。
他嗤笑,在这林子里拿火把,也不怕把林子给烧了。
随即,他站起身,从火堆上取了根柴火,往外扬了扬。
......
“侯爷,那里!有火光!”一个仆从大喊。
临安侯江晋文高声道:“往那边去!”
走近却看清是一位少年举的火把,那少年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侯爷,郡主便在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