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极为重视血脉的燕赤人来说,燕赤可汗绝不会应允南昭女为正夫人。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郡主真的去做王妃,先不说燕赤人野蛮,明达的兴趣能不能维持下去,再者郡主身体不好,养在中原尚且多病,一去荒漠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妙竹犹疑一瞬,带了几分凝重,“陛下原本安排了秋闱,京郊的马场便住了些年轻郎君,不过历温氏之变,燕赤朝见才由秋日拖到如今。有些郎君眼瞧京城有变,一是无法出头,二是唯恐自身牵涉进去,便都回家乡去了,而剩了一些人,无处可去,左不过是觉得公主无精力管他们,自顾自地住了些日子......”
“自明达王子入京,太子便安排了这些年纪差不离的人守着他,带着他在上京城玩乐,这些人哪里见得是什么好人物,左不过带他进酒巷坊间罢了。”
“莫非这些人中,有谁要害郡主?”
江遇宛不置可否,只是道,“可有药令脸上起红疹?”
“有是有,可.......”妙竹微微蹙眉,还不等说完,便被打断了。
江遇宛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她:“拿些来与我用。”
妙竹只得硬着头皮接话:“是。”
待她起身出去,江遇宛才交代竹月与白青去查探此事,又将系统给的止痛药紧紧攥在手中。
.......
待江遇宛到宫中,却被人引入了箭亭外,那宫女低眉顺眼道,“郡主稍候,太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实是旁人用了娘娘的令牌,将您邀入宫中一叙,娘娘亦是不得已,特遣奴婢来同您解释。”
江遇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此事非太后所愿,实是有旁人居心叵测,应该小心为是。
江遇宛实是未料到太后将她召进来,竟是见也不见她,她的神色不见异常,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她猜到想见她的人或是宋文含,只是没曾想太后会对她和盘托出,还令这个宫女贴身跟着她,瞧她手上的细茧,应当是练家子。
江遇宛一边跟着宫女走,一边不着痕迹地吞下了那颗药,再抬头时,方瞧见场中已有许多人,都是年轻男女。
那宫女小声提醒道,“今日场中做东的是宋相的次女宋文若,陛下刚做主赐她作太子殿下的侧妃,只待太子妃入主东宫后行侧妃礼。”
江遇宛瞪圆了眼睛,彻底被这乱糟糟的剧情震撼了。
场中男子在比试射箭,上面坐了些女郎,江遇宛亦被引着入座。
她穿着厚重狐裘大氅,面上罩着一层面纱,旁人难以窥见真容。
“拜见郡主。”一干人等皆起身相迎。
“免礼。”
江遇宛眼尖的瞧见了那所谓的‘宋文若’,俨然便是曾经的‘宋文含’。
只怕是沈清桉要留宋文含在宫中完成剧情走向,又碍于世人言语,只为她换了个身份。
毕竟她真正的结局不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而应在沈清桉被杀后殉情才是。
她平静地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你是?”
“臣女宋文若。”宋文含立刻道。
“你长的倒是十分眼熟。”江遇宛勾着唇角冷笑一声。
宋文含心头一跳,在座的几位女郎虽心知肚明她的身份,面上却要顾及太子,并不敢拆穿,且这些女郎大多都是宋府族亲的庶女,进宫便是得了天大的恩惠,哪里敢说宋文含的不是,见状纷纷打太极,说起旁的话题来。
从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江遇宛也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明达王子想要带一位南昭姑娘回去成婚,声称要寻一位合眼缘的,太子将此事交予了未来的侧妃办,也算是给侧妃脸面。
可京中的贵女哪里愿意嫁去荒漠,只用各种法子拒了,最后应约的便是这些旁支的庶女,这些庶女也不见得有多乐意,左不过是族中有权有势的家主见不得自个的嫡亲女儿、侄女受罪去,才寻了旁支容貌好的庶女来。
这些人中,又有两路人。一是自家虽称不上显达,却也算娇生惯养,故意扮丑来走个过场便也是了。另一些人是家中破落了,封个公主名号去和亲,不但能保家族荣华,也是为家中难以出头的兄弟寻个机遇。
如这位贺娘子,她家原本是世袭侯爵,却因世子实德,被陛下褫夺了爵位,世子贺嘉运执迷不悟,其下却有一个正当科考的弟弟,于官道一运委实艰难,家中无奈令其妹来宫中一试。
她对江遇宛隐有敌意,言语中却频频讨好宋文含。
江遇宛被她眼风扫了几次,又听旁人称呼她贺娘子,想起了昔日尔容与贺家退婚波折,猜出她或是贺嘉运的妹妹,也懒得搭理。
又片刻,宋文含将话题引到了江遇宛身上,惺惺作态的蹙眉,才问,“郡主何故戴着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