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有你在南昭,你弟弟继位后的路便不会太难。
漪秋不禁想到父汗的小夫人们,她们深受父亲疼爱,听闻和亲一事后,不忍女儿远嫁,去大帐中装模作样的掉了两滴眼泪,父汗便心软了,竟将她派来和亲。
圣女?
何其可笑。
因为是圣女,父汗将她拘在王城,不让她嫁去各部,唯恐各部生乱。
如今,竟是鬼迷了心窍,再不顾忌什么圣女名号,要让她做天和帝的妃子。
更甚者,拿她二十多年来求不得的、可治好脸上印记的圣莲相胁迫。
漪秋挑了挑眉,计谋盈上心头。
......
宫宴之上,天和帝出席不过片刻后,便同身边拿着拂尘的道士一道去了紫宸宫。
众人暗叹:天和帝一生功名,只怕皆要毁在晚年信奉道术之上。
而紫宸宫那些道士,竟还都是太子引荐的,时下更是无人敢置喙。
太子坐镇席中,待宴会一散,留了北襄二位王爷议质子一事。
“昨日里我朝将士向皇宫递了口信,欲进宫取质子尸身。”秦王按捺不住,先发制人,“殿下以路途奔波为由相拒,意图何在?可是瞧不起我朝长皇子?”
秦王一向觉得路无殊狡猾的很,不亲眼见到路无殊的尸身,他决计不会以为路无殊死的如此轻易。
“放肆。”怀王倒还沉着几分,不敢小瞧这位谋反后尚高居储君之位的太子,“殿下,弟弟不懂事,见谅。不知我朝质子尸身何在?”
太子慢慢地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道:“质子虽是战败遣来南昭,却到底是北襄皇子,北襄未下决断,质子自然还待在该待的地方。”
他语气虽还算平静,这番话却意有所指,无疑在告诉怀王,北襄曾经惨败于南昭的事实。
温氏虽反,今却在太子麾下,现下燕赤亦在同南昭示好,北襄又有何底气敢同南昭开战?
话音落下,怀王、秦王的面色已是肉眼可见的不大好看。
“来人,带两位王爷去看质子。”太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目光未有异常。
半炷香后,寒霜殿内。
秦王捂着口鼻,不敢置信地看着草床上那摊腐烂的肉。
“这、这......”
怀王眯了眯眼,似乎也在分辨那具“尸身”是路无殊的可能性。
倏尔,他想起了一事,命令身后的侍卫将覆在尸身之上的衣服拽了下来。
说是衣服,其实不过是勉强覆体的几块布而已。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怀王蹲下凑近去看。
——玉玺。
他苦寻而不得、象征皇储身份的玉玺。
少有人知。
北襄皇室玉玺有二,一为帝王、一为皇储。
二者皆可决断朝政。
原来真的在路无殊身上。
这么多年来,梅皇后死了十几年,父皇从未踏入过她故去前居住过的椒房殿,南昭要质子时,父皇也毫不犹豫地将路无殊送去,朝臣后妃皆道,陛下薄待二皇子,厌其至深。
有臣子上封后的奏折,无论是他的母妃亦或是秦王的母妃,父皇从来对此置之不理。
父皇放任底下的四个儿子去争去抢,冷眼瞧着他们的母族为此竭尽全力,争的你死我活。
而在父皇心里,竟是从路无殊远赴南昭为质时,这一切便有了结果。
怀王缓缓笑了。
可惜,终究是他先下手为强。
死了的人还当什么皇储?
......
风霜无阻。
七日之际,路无殊终于进了肇庆城。
肇庆虽地处极北,没有春夏秋三个季节,可它的冬天却并非特别寒冷,四季几近于无温差,这也是时至今日肇庆仍然为一国都城的原因。
他立在覆着白雪的楼阁处,遥望不远处的椒房殿,殿顶铺着白色的琉璃瓦,仿佛与雪融为一体,边角的缺口却透露出年久失修的破绽。
他进宫为探侍卫换班时辰,届时趁怀王、秦王远赴南昭,由余松照、靖王带领暗卫逼宫,由他带领梅氏精兵从肇庆城外攻城,里应外合,一举将北襄拿下。
路无殊用轻功行至金华宫侧窗处,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隙。
与他所猜相差无几,武帝虽时日不多,却仍纵情声色,那副场面令人几欲作呕。
他厌而转身欲离开。
正逢此时,路无殊忽而改了主意。
肇庆城外早已埋伏好军队,只等他一声令下即可攻城。而金华宫里外都是他的人,拿下武帝不过是轻而易举。
“绪风。传话于松照,由他带兵攻城。”路无殊唇角牵起一道极浅的弧度,漆黑的眼瞳中映出白雪的倒影。
“至于靖王,不必出面了。”
靖王现下尚在边关,明面上牵扯进谋反一事,委实是不太妥帖,他的母族何氏又都是清正守旧一派,若因此令其与何氏生了嫌隙,倒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