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团已经擀薄放进冰箱冷冻,江来正在切橙子,一刀下去,晶亮的汁液沾上手指,指尖透出莹润的光泽。
橙香盈满鼻腔,秦郁上喉结滚动,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橙子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厚度仿佛用尺子量过,江来头未抬:“饼干。”
梁松晕倒住院后,江来曾让小周送过早餐给秦郁上,除了粥,当时附带的还有两块饼干。
琐碎细节秦郁上一向不上心,但那两块饼干他却记得清楚,上面就有烤得脆脆的橙子片。
“那次的饼干是你做的?”
“嗯。”江来淡淡应着,忽然间抬头,“好吃吗?”
那一对漂亮的丹凤眼,眼睫蝶翼似的,因为身高的关系,自下而上挑起看着对面的人。
秦郁上猝不及防,愣了愣:“好看。”
江来:“嗯?”
意识到说错,秦郁上立刻改口:“我是说味道不错。”
江来没再说什么,一个橙子切完,他从旁边托盘又拿起一个,熟练地剥皮切片。在这过程中,右边袖子一点点滑下,眼看就要滑到手腕。
手上沾了果汁,江来不方便自己挽,平时这种事他都是指使江棠承。今天小孩不在,只好求助房间里另一个人。
江来放下水果刀:“秦导,能帮我一个忙吗?”
秦郁上问:“什么忙?”
隔着中岛,江来将右手伸过去:“能帮我卷一下袖子吗?”
他掌心朝上,露着的一截手腕骨感纤细,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底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房间一时安静,秦郁上刚喝完一整杯水,此刻却仍觉得喉咙发干。
他伸出手,捏着江来的袖口往上卷了三折,正好卡在手肘的位置,应该不会再掉了。
但因为不熟练,有几次他不可避免地碰到江来的皮肤。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一些画面忽然从记忆深处浮现,火热旖旎,叫秦郁上烦躁难安。
秦郁上成名早,虽然洁身自好,但多少也领教过圈里人勾人的招数,制造机会肢体接触就是其中之一。
他想,江来是故意的吗?
从再见面就装不认识他,此刻又让他帮忙卷衣袖,神情自若,毫无伪装的痕迹。
明明他们曾经有最亲密的关系,为什么江来能这样平静?
所谓猎艳对象是不是真的,季抛男友又是怎么回事?江来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会像刚才一样,让他们这样碰他吗?
满屋橙香更加浓郁,秦郁上再闻却觉得酸。
他默默走回沙发。
行李箱放在脚边,秦郁上从外侧夹层中取出一个素描本,搁在膝盖上,又拿起茶几上一只铅笔开始随意涂画。
除运动外,画画是他为数不多能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的方式。
这一爱好在此刻却失去作用,他心难静,余光里那道身影总挥之不去。
涂满一页,秦郁上才终于将那股躁动压下,紧接着又翻开空白的一页。
铅笔的沙沙声像是某种背景乐,江来有条不紊地压模,摆盘,最后在每片饼干胚上搁一片切好的橙子。
烤盘送进烤箱,江来背对着秦郁上靠在中岛边,隔着玻璃看着面皮在高温下膨胀。
烤箱中渐渐飘出一股奶香,而不知何时,沙沙声停了。江来回头,就见秦郁上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愣了两秒,放轻脚步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条薄毯。
秦郁上斜躺在沙发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睡着,素描本还搁在膝头,铅笔早已滚落到地毯上,看来是画到一半时睡着的。
他睡得很沉,连江来从他手中抽出素描本都没能让他醒来。
江来展开薄毯盖在秦郁上身上,视线垂落,看到那幅素描时神情微微一怔。
不待他拿起来细看,敲门声忽然响了。
江来快步走过去,刚一开门就被江棠承扑了个满怀。
“爸爸!”
清脆的一声,江来弯腰把小孩抱了起来。
江棠承脸红扑扑的,带着外头的热气,像个小火炉紧紧搂着江来。
“那个果园可大了,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一个湖,湖面上好多小鸭子在游泳!”江棠承兴奋地拿手比划,“我和大壮叔摘了草莓,还有土豆,还有萝卜!”
“这时候还有草莓?”江来问。
钱司壮手中拎着两个鼓囊囊的袋子,一看就知收获颇丰:“老板说是最后一茬,让我们赶上了。”
说话的同时,钱司壮往房间里走,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秦郁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江棠承同样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在他和爸爸的房间啊!?
秦郁上原本不觉得困,忽然间闻到烤箱飘出来的香味,体内积蓄的疲惫仿佛一下子被激发。他闭上眼,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