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上飘飘然地享受着小孩夸大的吹捧,冷不防又对上江来的视线,就听对方道:“今天谢谢了。”
平平淡淡的语调,却令秦郁上喉咙莫名其妙发干。他清清嗓子正要开口,一道铃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这他妈是谁,真会挑时候。
秦郁上黑着脸,看也没看就戴上蓝牙耳机。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闻绍的怒吼:“你他妈人呢?”
秦郁上被震得愣了半秒,后知后觉想起。他开车带闻绍和那俩酒吧壮男飞驰到诊所后,闻绍指挥壮男去堵狗仔,自己本想跟着一起进诊所,结果被严词拒绝。
秦郁上当时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不方便。
闻绍问:“光天化日,我又是他老板,怎么不方便?”
“就是不方便。”秦郁上心道他进去是英雄救美的高光时刻,怎么能让闻绍横插一脚,坚决道,“你先在外面观察敌情,等我带江来出来再叫你。”
“行吧。”闻绍妥协了,找了个隐蔽地方猫着,等待秦郁上解救江来后再接上他一起走。
可惜秦郁上一见到江来,就把他忘了。
闻绍猫在树底,眼睁睁看着秦郁上从诊所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旁边还跟着一个,大步流星上了他那辆奔驰,点火发动,而后没有丝毫留恋地绝尘而去。
闻绍吸了一肚子尾气,几乎当场暴走:“秦郁上,你他妈还是人吗?”
秦郁上难得生出几分歉意:“你自己打车回吧,我给你报销。”
说完他便利落地切了电话。
闻绍:“#&!@*%+!!!!!!!”
车上再度安静下来,秦郁上清清嗓子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叔叔我告诉你!”江来还没说话,江棠承就叽里咕噜自报家门。
秦郁上在导航输入公寓的地址,路口打灯掉了个头。
街景渐渐变得熟悉,快到公寓时,江来接到钱司壮电话。钱司壮大概还处于跟狗仔撕逼的兴奋中,声音听起来亢奋又响亮:“到家了吗?”
江来把手机拿远一些:“快了。”
“那就好,这一晚上可真够刺激的,你没看那俩狗仔被我堵得脸都绿了,警察来了以后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灰溜溜就走了。”钱司壮碎碎念叨,想起什么,“哦对了,闻总在我车上坐着呢。”
“闻总?”江来抬起头,就见后视镜里秦郁上一边眉毛挑了一下。
“对啊。”钱司壮说,“我走的时候看到闻总在路边打车呢,就稍他一段。”
背景音里似乎传来闻绍愤怒的声音,钱司壮赶紧打住无关的话:“闻总让我跟你说让你给秦导带个话。”
这话绕口令似的,饶是江来也反应了几秒:“什么话?”
钱司壮顿了顿:“闻总说他要跟秦郁上绝交。”
江来:“……”
因为钱司壮嗓门太大而听了个七七八八的秦郁上:“……”
*
江来跟保安打过招呼,秦郁上直接把车开到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奔驰停在一处访客车位,红色尾灯闪烁两下随后熄灭,前后两道车门同时打开。
江棠承跳下车,秦郁上也迈着长腿下来,整理衬衫袖口的同时微眯起眼,锐利的视线仿若X光,一寸一寸扫视周遭停着的车辆。
江棠承被他弄得又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往他跟前凑。
秦郁上道:“不怕,叔叔看过了没有坏人。”
江棠承拍拍胸脯舒了口气。
秦郁上话锋一转:“不过不知道你家门口有没有。”
江棠承被他搞得一惊一乍:“那怎么办啊。”
秦郁上顺势牵起小孩的手:“不怕,叔叔送你上楼。”
“嗯嗯。”江棠承忙不迭点头,“有叔叔在我不怕。”
江来对小孩这种引狼入室的举动不置可否,转身往电梯间走。
在他背后,秦郁上唇角一勾正要跟上,就听江棠承又道:“叔叔,我的牙!我的牙还在你车上!”
秦郁上脚步一顿,不情不愿按下车钥匙,从副驾座位上拿起那副牙模,而后一手江棠承一手牙模地快走几步,在电梯抵达前追上江来。
电梯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不断跃动,秦郁上心跳也随之加快,正琢磨待会儿该用什么理由登堂入室,只听“叮”一声,楼层到了。
江来跨出电梯左转,输入密码开锁,进门后站在玄关,先是自己换鞋,而后弯腰从鞋柜里拿出另一双拖鞋,无比自然地对还站在外面的秦郁上道:“渴吗,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秦郁上想好的说辞卡在喉咙,半晌才道:“渴,特别渴。”
秦郁上换好鞋,江来说了句“随便坐”就要去厨房倒水,被江棠承拦住。
江棠承先将秦郁上按在沙发坐下,然后拉着江来一路小跑进卧室,让江来抱着他从柜子上取下那个包牙的小布包,展开后献宝似的摊开在秦郁上面前,同时张大嘴,指着自己空了的下门牙说:“叔叔你看,我掉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