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恐惧还是该庆幸,因为那些不幸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痛苦的时刻都真实存在过。他差一点就真的死去了,如果不是神迹,如果不是奇迹,如果不是发生了常识所不能理解的事情的话,那么我的确没有再见到他的可能性。
可我见到他了,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我能无比确定他就在我的身边,他活着,现在的他还活着,这真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
我本能地收紧了和他交握的手,我不敢放开也不想放开——
“说出这件事是为了排除掉那种可能性,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们担心,但是如你们所见,现在的我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呢,而且不管是高明哥也好,老板也好,如果不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是会被发散的思路拖慢脚步的吧,比起那样,还是从一开始就说明比较好。”
诸伏景光说着,粗糙的拇指轻轻地,安抚似的摩梭着我的手背。
他的声音很温和,动作也很温和,他总能让人不安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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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了。”
他又说了一遍。
“所以已经没关系了,老板,你已经不需要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害怕了。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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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未来比过去更重要。
这个道理我当然理解,我理解过去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没法改变,那些好的不好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彻底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即使过往依然存在,即使伤疤依然存在,我们仍然会告别过去,走向未来。
他在这里,他会和我一起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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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对面的降谷零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空气才好像重新又恢复了流动。
诸伏景光自然地收回了手,手背的温度一点点地褪了下去,那种感觉仿佛让心里有点空——
但紧接着,他十分熟练地从桌上翻开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泡好的花茶推到了我的面前,花茶的水温透过杯子的外壁,捧在手心里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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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因为这场战役并没有结束,不如说,对于我来说才刚刚开始。
根据降谷零的调查结果和基于对组织了解的推测,朗姆之所以想要得到ICPO那个系统,恐怕就是因为他想要找到BOSS的藏身之地——
据说BOSS已经很多年没有在组织内部露过面了,这让包括朗姆在内的许多组织内部的上层成员都蠢蠢欲动。
BOSS有着在组织内的绝对支配权,同时又掌握着巨额财富和大量超乎世人想象的技术,正是这些东西支撑着那个人在地下的世界里叱咤风云了近百年。
但任谁都知道,一个人类的寿命是很难跨越某个界限的,这与人的身份、地位、财富都没有关系,这是人很难逃脱的宿命。
组织的首领一直在想方设法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寿命,但组织内真正希望他活下去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贝尔摩德就是其中之一,至少现阶段是这样,因为她的特殊身份,目前只能依附组织,更准确地说而存在,一旦现任首领出了意外,她的处境也会变得非常不妙。”
“所以在朗姆可能把手伸向那个魔盒的时候,她会尽全力去阻止,而想要阻止朗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朗姆消失。”
“同时,贝尔摩德也并不希望那个首领得到真正的永生,所以她才会希望林小姐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组织首领的面前。”
“我想她真正想做的,恐怕是在首领尚且存活这段时间内积累和统合自己的力量,至于是为了自保还是别的什么,现在还不好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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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即使不完全摸清贝尔摩德的想法问题也不大。人总该专注于眼前的敌人,至于未来的潜在风险,能规避当然该选择规避,可若没有办法弄清全貌,也不该因此固步自封。
不往前走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贝尔摩德之后肯定还会找上门来,而她最可能来接触的对象恐怕是我。
因为她很难频繁在公安面前出现,那可能会让她自身露出破绽,而我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对比较容易的突破口,比起直接和公安的人交涉,通过我这条纽带来传递自己想要的信息显然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降谷零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语气有点犹豫,他跟我说,之前我和贝尔摩德的两次接触全都只是有惊无险,但这并不代表着之后也不会有问题,和组织成员直接接触无论如何都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他说站在他个人的立场上,并不推荐我来冒这样的风险。
——但站在公安的立场上,眼下的他们实在提不出一个更好的方案了。贝尔摩德手里的牌太诱人了,而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又是朗姆,哪怕能稍微借一点她的便利,都可能帮助接下来的战斗减少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