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袅怕她生气,老实把所有都交代出来,“我睡不着,去找哥哥,哥哥送我回屋……是哥哥不让说的……”
唐娴听得又是一阵恍神,自云袅到来之后,她就一直与云袅同屋同榻。
府中千金的寝屋,无人敢私下闯入的。
可她唯独漏了云停,这个兄长有责任照顾年幼的妹妹,偶尔出入寝屋并不罕见。
唐娴的手用力抓握成拳,磨着牙问:“他夜间来过几回?”
“就一回。”云袅问什么答什么,“就我与他说你看不见的那一回。哥哥以前就很少进我寝屋的,毛毛,我没有骗你。”
被一个大男人深夜进入寝屋而无所察觉,唐娴感到羞辱,逼迫自己沉下心来,思量稍许,她长出一口气,转而道:“好,我信你的。你方才说玩水是不是?走吧,让人在船上多挂些灯。”
云袅双眼亮起,欢喜地吩咐人准备去了。
她走后,唐娴回到榻边,犹豫再三,最终将那张藏宝图塞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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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袅玩水,是云停应许的。
日暮已降,唐娴是不会随云袅外出的。
云停甚至特意吩咐眀鲤跟着云袅,而非留在唐娴身边,给她留了充足的时间,来考虑是否将东西交出来。
晚一步得知消息的庄廉既惊又喜,惦记许久的藏宝图有了消息,军饷就不成问题了。
没欢喜多久,就注意到了云停的沉默。
庄廉高兴不起来了。
那张藏宝图他们是势在必得的,不管唐娴是何想法,是否自愿交出。
她便是与烟霞联起手来,两个女子,要那些财宝有什么用呢?且能不能护得住还不一定。
话虽如此,庄廉还是希望唐娴能主动送来。
“她若是不肯交出,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是庄廉最害怕的事情之一,不亚于他做过的那个自家公子爱上敌邦公主的噩梦。
云停批阅文书的手缓了一下,沉声道:“该如何便如何。”
屋中静默下来,没多久,侍卫敲了门,“公子,庄姑娘随小姐去湖上游玩,让属下来请公子过去一趟。”
云停提笔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紧,而后颔首。
“她不是晚间几乎不出门……”庄廉停住。
事有反常,必有变动。
云停继续翻阅京城递来的书信,等手边一摞书信全部处理完,桌上烛灯已经剪了第二次灯芯,他搁下笔,抻了抻袖口,走出房门。
云袅正在小湖上荡舟,隔着很远,云停就看见了。
那是一只扁平的乌篷船,首尾微翘,船舷压得很低,小船两侧系满了灯笼,就连船头船尾竖起的旗杆上,都吊着两串。
亮晃晃的,加上水上的倒影,从远处不经意看去,像极了一轮浮在水中的圆月。
云停支开眀鲤,榻上船板时,乌篷船一沉,随着他的脚步摇晃起来。
“哥哥你别把船踩塌了。”云袅坐在船头念叨的同时,小腿肚没入水中,踢起一阵水花。
云停没理她,兀自进了船舱在唐娴面前坐下。
矮桌上摆着三个杯盏,其中两个已经斟了茶水,余下一个空是为云停准备的。
人到了,唐娴捋起袖口为他斟茶。
“找我做什么?”云停问。
“我想……”唐娴心里有点乱,不知要先说哪一个。
问他为什么明知自己眼睛不好,不仅没说出来,还由着自己笨拙遮掩?
问他为什么不拿这事来威胁自己?利用这个威胁,比那些言语恐吓可怕多了。
还有,他既然色胆包天,怎么没有趁人之危?
这些话问出去是没有意义的。
人总是容易被第一印象蒙蔽双眼,从初次见面起,唐娴就认定云停不是好人,所以事事防着他,总把他想成坏人。
可哪有坏人会这样对待俘虏?若说是因为祖训……
就如云袅所说,她家的祖训流传了百年之久,许多祖辈都将其遗忘了。
云停可以不守的,或者在人前装一装做个样子就行。
唐娴悄眼看云停,船舱中随处是罩着白纱的灯笼,她能清楚看见云停纤长的眼睫。
他娘亲应当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唐娴不合时宜地这样想。
“再看收银子。”云停端起茶盏再重重放下,瓷器碰撞声将唐娴惊回神。
她略微闪躲,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开,顺着云停的话问:“你很缺银子吗?”
“谁会嫌银子多?”
是这样没错,没人会嫌银子多,何况他还有那种野心。
唐娴叹气,看来藏宝图的事情已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