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枕流十分夸张地叹道:“哎师姐, 你是真护着你那童养夫。说起来我记得他也是修士吧, 你回来之后,就没想着去找他?”
楚真真瞧了眼半空中的阮辽,沉默了片刻。
反倒是尹枕流眼尖地瞧见了楚真真身后的明秋色。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差点忘了, 师姐近日和明小少爷同行。原来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
“新欢怎么被扔在地上?好可怜哦。”
楚真真忍无可忍:“滚。”
说到明秋色,楚真真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明小少爷身上还有剑气,急需阮辽解救。
她顿时也不想别的了, 三言两语打发掉尹枕流, 便又将地上的明秋色抱起。
妖物见剑境和尹枕流的阵都无法攻入, 渐渐也退去。
感受到怀中的寒意越发深厚,楚真真仰起头,看向空中的阮辽。
却不想阮辽的目光也正淡淡地瞧着她。鸦青眼眸通透,看人时显得寒凉。
与这目光一相触,楚真真无端觉得心惊。
这令她想起昔日小阮辽看她的目色。像浮在潭上的薄冰,那股凉意,看一眼便觉得冰寒。
梦中那股酸麻的涩意再度浮上心头,神魂罚那股撕裂的痛楚在楚真真脑海里变得分明。
小阮辽不喜欢她。
楚真真很明确这一点。
眼前又浮现仙君阮辽垂眸,低声说心悦她的模样。
楚真真的头脑一下子就变得清醒了起来。
幼时的心存芥蒂不会无故消失,小阮辽曾经那样排斥她,到头来两百年后却又说喜欢她。
这是很没道理的一件事。
在阮辽淡漠的眼神里,楚真真突然就悟了。
她曾经是阮辽的监护人,不管怎么说,都含辛茹苦地将阮辽拉扯大了。
只是她死得太突然,在阮辽眼里看来,她死遁得毫无因由,看上去就是抛弃了阮辽一般。
被亲妈无故抛弃,大概是一个非常难解的心结。
所以在本质上,阮辽口中的所谓“心悦”,恐怕只是挽回母爱的借口。
想到这里,楚真真颇觉得有几分心酸。
她抱着明秋色,失魂落魄地想着,不知觉就走到了阮辽身前。
手中重量忽然一轻。楚真真抬头,见阮辽伸手,生硬地将她怀中的明秋色扯了出来。
仙君掀起眼帘,冷冷看着明秋色苍白的脸。
“真真,我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
“生死有命,何必救他。”
阮辽语声淡淡,话音冷凉。
楚真真不明白阮辽何出此言。她皱着眉头,想要和阮辽辩驳:“不是的,明小少爷虽然骄纵了些,但本质不坏。”
她接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麻烦你……只是你刺了他这么多剑,总该给他解一解剑气吧。”
阮辽眸色渐深。
空中的秋水感知到主人心绪,晃晃荡荡的落了下来。阮辽接住秋水,修长指节轻微摩挲着剑柄。
“我说过,剑气解除与否,要看秋水的意思。”
阮辽神色冷淡:“我虽为剑主,但剑灵本身亦有意志。”
楚真真有点儿不信:“可你是剑主啊。”
她自己的炎华火龙刀也有刀灵,但平时自己使刀的时候也没心思顾忌刀灵的意志不意志的,毕竟她是刀主,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阮辽看出了她的心思,微一抿唇,道:“你若不信,可以将我周身灵脉封去,让秋水自行抉择。”
灵力是修士驱动万物的根本,没有灵力,就无从驱使各种物事。
楚真真倒真被勾起些好奇心来。但仙君的灵脉,她哪敢随便乱封。
她正想着,一阵清浅的桂气便迎面而来。
阮辽不知何时放下明秋色,近了她的身。他握起楚真真的手,将其搭在自己的腕上。
指下,楚真真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一下一下跃动着。
她浑身都有点发僵。阮辽的手腕不似他的指节冰冷,而是带着略微发烫的热意。
楚真真能感知到他腕间脉搏跳动,更能察觉到他经脉中有血液奔涌。
这是一个极关键的部位。抓握腕脉,可以轻易地切断修士的灵脉,从而使其变作刀俎鱼肉。
而阮辽将她的手搭上此处,一时间,楚真真有点手足无措。
她推了推阮辽的手,道:“封仙君灵脉,不是太好吧。”
阮辽却反问:“有何不好?”
“从前你教我用剑时,也是这般封了灵脉。”
他嗓音轻微,如绒羽一样拂在人心头。
楚真真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一拍。这种感觉极迥异,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心间微妙的同时,楚真真反倒横下一条心来。她抬起眼,直视阮辽,盯着他的眼睛,硬邦邦地道:“封就封。”
正好让她看看,秋水这个剑灵有什么样的自我意志,能让仙君都不得不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