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第三鞭打下去时,街上忽而传来笃笃的奔马之声。紧接着,被楚真真按住的修士发出一声大叫:“师父救我!”
闻讯赶来的天玄门长老柳焦尾勒住马头。他皮肤褶皱,颧骨高凸,翻身下马的动作却利落,看上去是极紧张眼前这位爱徒。
“这位仙子,敢问你为何当街欺人?”柳焦尾一步向前,扬手就去抓楚真真的鞭子。
楚真真手一扬,鞭尾便高高扬起,鞭身擦着柳焦尾的脸堪堪而过。
而后她收鞭,对上柳焦尾的眼,笑眯眯道:“这如何算是欺人?应当是他仗着仙君名誉倚势欺人在先,我替仙君教训门徒在后吧?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
柳焦尾气得胡子都扬起来了:“你有何证据说我徒儿仗势欺人?!”
叮的一声,楚真真两指夹着一块投影玉,上面赫然是那修士迎面而来,肆意挑衅的录影。
柳焦尾的脸色微僵几分。他顿了顿,又道:“那你也不能这般行凶——”
楚真真瞥他一眼,奇怪道:“我不过是维护仙君名誉,如此也算行凶?”
“我记得四方仙城中有令,凡是城民,不得无故玷污仙君名誉,违者按三等城规处置。我如今抓住一个有污名誉的劣徒,主动送去城法司,这也算有过么?”
柳焦尾的长胡须颤颤巍巍。他一张老脸有些扭曲,话里却客气了几分:“有劳仙子费心。只是这到底是老朽徒弟,不若还是由我领走,自去仙君门下领罚吧。”
楚真真睨他一眼。虽然不信他的说辞,但到底还是松开手,将那修士扔到柳焦尾眼前。
“也可。长老日后,可要多多教育好门下弟子。”
她还急着去追月楼享乐,就不继续掺和了。
*
天玄门中,柳焦尾安置好自己的徒弟,便匆匆赶去仙君殿中,为自己的弟子求个说法了。
哪知他刚踏入殿,一道清冷嗓音就遥遥传来:“若你是为门下弟子而来,便不必多言。”
柳焦尾额角汗珠滴落。仙君身怀天演盘,能够算出世间万物。他这回来的不巧,仙君刚刚卜算一卦,霎时便知他来意。
他还待说些什么,眼前的殿门却已乍然合拢。
柳焦尾只得离去。
殿中,阮辽目光落在天演盘上,似有探究之意。
今日他不过随手起卦,要算的是城中运道。却不想算了一起城中闹剧。
荒谬的是,他竟觉得这闹剧中的主角,行为举止间很有几分她的样子。
但终归无凭无据。
只是无凭无据也好,空穴来风也罢,有关她的事,他总是无法忽略。
阮辽一笑,笑中浮出几分自嘲。
他指节抚上天演盘,盘上刻度凹凸。
且去看看吧。
*
追月楼里,楚真真倚在榻边,左手搭着一位衣着不守男德的妖冶少年,右手拉着一名模样清俊白皙的少年,半眯着眼睛看身前的一个英俊小倌扭腰跳舞。
不仅如此,她身后还有三个俊秀少年各抱着琴边弹边唱,歌声缠绵悦耳,堪称靡靡之音。
楚真真舒舒服服地听着小曲儿,目光定定地落在热舞的英俊小倌身上。
她一边看,一边感觉到唇上有冰凉光滑的物事贴上来。
不必想,楚真真就知道是身侧那名妖冶少年喂她的酒盏,顺从地张了口。
少年腰肢微扭,眼神如丝地瞧着楚真真。
饶是如此,他手中的酒盏也拿得极稳,喂酒的动作不急不缓,让酒液以最服帖的弧度入喉。
楚真真饮完一盏,目色朦胧地看向妖冶少年衣襟半敞的精壮胸膛,叹道:“不愧是追月楼,你们真是太懂伺候人了。”
少年勾唇一笑,眸中波光潋滟:“不是懂伺候,是姐姐生得太漂亮,让人不自觉便花了更多心思。”
楚真真笑道:“就你嘴甜。”
一旁的那清俊少年忽也出了声:“姐姐不若看我。”
他神色微冷,手却探过来挽起楚真真,将她的手引向自己的唇。
“为见姐姐,我今日在唇上涂了蜜脂,是甜的。”
少年嗓音清冽,好像在陈述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楚真真用指头沾了沾他唇瓣,果真触到一点绵软黏腻的东西。
她摸完,就将手指放在清俊少年衣服上擦了一擦,随后懒懒地继续听曲儿。
听了半晌,楚真真半眯起眼睛,略略有些乏了。她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弹唱,然后微偏了头看向身边的二人。
楚真真道:“好无聊,讲点故事给我听吧。”
妖冶少年问:“姐姐要听谁讲?”
楚真真:“你们两个轮流讲。你先来。”
妖冶少年清清嗓子,又问:“姐姐爱听天演仙君的轶闻吗?我们这儿,讲得最好的便是有关天演仙君的各种传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