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就守在门外,竖起耳朵认真倾听里面的动静,稍有不对劲便能立马冲进去帮忙。
等康熙出去之后,格佛荷直愣愣紧盯倒影在被微风吹动的门帘上,撑着身子歪靠的手臂霎时瘫软下来,整个人趴在床沿边,深呼吸几回,把满身压不住的痛意来个自欺欺人忽视掉。
身子摇摇晃晃费劲扶着床沿起身,后槽牙都被咬得酸疼,额头冷汗不止,若只是身上传来阵阵腥臭味差点能把人熏死,她还真不想擦身。
连走路都是踮着脚尖打飘虚浮,坐在椅子上捏住帕子沾点水擦去浑身血渍,这点活计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能弄好,浑身已然是冷汗淋漓,腥味除去就好。
她现在是一点要求都不敢有了,穿好脏衣裳对着门口虚弱叫喊:“皇阿玛儿臣已经好了,您可进来歇息。”
“好!你稍等一会,皇阿玛给你扒件衣裳。”说着立即弯腰对睡倒在脚边的宫女们挑选衣裳,都是清一色宫衣,康熙只好对最靠近自己的宫女扒衣服。
整个动作十分行云流水,仿佛已经演练了千万遍一般,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宫女身上除了里衣里裤未动之外,全都扒了个干净,连同脚上的靴子都未曾放过。
“乖乖你先躲远些,皇阿玛给你扒了件衣裳,现在给你扔进去,可别砸中你了。”
“好!”格佛荷乖巧应声,挪动小碎步躲在屏风后面,做好准备后伸长脖子对康熙回话:“儿臣已经躲好了,皇阿玛只管扔进来。”
话音一落,康熙立即头也不回伸手进去对里间使劲扔过去,只听见咚的一声,全都扔在桌面上。
格佛荷赶紧挪动过去,换上桌面上的宫裝,片刻便好。
双腿打颤摇摇晃晃走出来,恰好康熙转身看过来,四目相对,眸中有太多看不清的猜疑和别扭的神色,纷纷愣住脚步停止,随即康熙率先反应过来,焦急上前来个公主抱,把她抱在怀中,往格佛荷营帐的方向走去。
脚步沉稳有力,耳边尽是呼呼北风声,目光所及皆是莹莹发光的萤火虫,星光点点照耀脚下的路。
格佛荷的耳朵紧贴在康熙的胸膛上,听见里面躁动不安的心猛烈撞击胸腔,以示他平静的外表之下并非如同表面一般,自有两副面孔。
整个过程谁都没有出声,气氛竟然出奇的好,父女俩相互互为依靠。
把格佛荷安置在床上后,康熙坐在床沿,经过这一路的心理斗争,他还是没有绷住,极为心疼的揉了揉格佛荷的脑袋潸然泪下,双肩颤抖哽咽道:“你这孩子就是实诚,双眸都凑不出半个心眼子来。”
“你救朕,朕纵使是欢喜不已,可对你来说确实极为危险之事,朕一向都教导你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可你终是记不住。”
“若是朕控制不住内心的贪念对你动手呢?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处置?你……”
“格佛荷知晓皇阿玛不会这般对待格佛荷的,所以这不是一场豪赌,而是格佛荷想要救皇阿玛,想要用皇阿玛疼格佛荷的方式去对待皇阿玛!”话都没有说完,格佛荷便猜出他满腹未吐全的话,因不想听见他自责的话,格佛荷立即出生打断。
并倔强抬眼直愣愣对上康熙热泪盈眶的双眸,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颗颗入怀,挺直的脖颈满是青筋凸显,双手紧拽身下锦被打颤,惨白的脸庞紧抿嘴唇,这话是真心话,亦也是试探康熙态度的话。
听见格佛荷虚声却有力的话,康熙心尖都被挑起来一阵酥麻,这就是皇玛嬷口中的真心换真心?
可他从一开始对格佛x荷只不过是利用居多,到后面是觉得这孩子乖觉,心思简单聪颖不同于旁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才会上心,直至放在心尖上疼宠。
果然佛道诚不欺我,种善因,得善果……
顿时康熙自觉喉咙一紧,酸胀得发疼说不出话来,手一遍遍轻柔格佛荷的脑袋,良久总算是把哽在喉咙的酸涩之感咽回腹中:“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在外人显露出来,不然有恐皇阿玛也护不住你。”
“还有施展仙术于你身子有碍,恐怕连寿命都得消减不少,往后就算是皇阿玛有难,你也别轻易出手,皇阿玛身边有一大帮太医守着呢!不会有事的,就算是有事,那也是该来的。”
“别因为皇阿玛和其他人,而损伤你自个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阿玛看你奄奄一息呕鲜血的时候,这心差点没凉透。”
谁都不值得她这般真心相对,哪怕是自己,因为自己不能给她全部的偏爱,唯有格佛荷独爱自己才能活得更好。
“嗯,儿臣知晓,定然会小心谨慎。”康熙的话中除了删删减减还是有能听的,等他有难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做到冷眼旁观呢?但也不想多加争执,便乖巧点头应声,缩在被子里看着康熙嘴角颤颤巍巍上扬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