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本该说得潇洒利落，奈何这时她的声音凄软得不像话。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女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大人——”紫玉、紫烟忽然松开她，双双跪地而泣。
四下传来司礼监与洛字锦衣卫的声音，远远近近、重重叠叠，似湖中的涟漪荡漾开来，一重凄厉过一重。
“属下玄呤恭送九千岁大人！九千岁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属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恭送九千岁大人！九千岁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属下洛青、洛蓝恭送九千岁大人！九千岁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属下王英恭送九千岁大人！九千岁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属下.....”
“恭送九千岁大人！九千岁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悬崖边已没有那个身影，冉子岁几乎站不住，瘫倒在紫玉怀中。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悲惨的“阿婴——”穿越时光蹒跚而来，在耳边久久缭绕。
芳官儿从倒塌的祭台边闪出，弯弓射向立在悬崖边出身的姬元曜。
姬元曜闪身避让，面具却被箭带去了深渊。
尊位上的副教主一指：“快看！什么教主？原是朝廷新帝！”
“咱们都被他骗了去！”
“我教圣徒还等什么？快将新帝拿下！”
众教徒先是难以置信，直到陆陆续续有人失望喊道：“我去过盛乐，正是原来的太子！唉！原来我一直在为朝廷办事么？”
这样的现实让他们一直以来位置狂热的信仰崩塌，不少人生出求死之心来，一时悲愤难当，握紧刀枪剑戟，往崖上去。
“河伯保佑！太平圣教，万寿无疆——”
“河伯保佑！太平圣教，万寿无疆——”
“河伯保佑！太平圣教，万寿无疆——”
战场再次沸腾。
“哈哈哈哈哈哈哈！”二妞现身，只一双脚还未成形。
“他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他就这样死了！”二妞笑得前俯后仰：“你们这些人啊真是太脆弱了！”
“不过他都死了，主人你还活着做什么呢？”
第123章 放下
冉子岁缓缓睁眼，映入漫天鹅毛大雪。
原来，打雷也可以下雪。
姬婴那个蠢人怕是不知道吧？
她还活着，所以知道，还亲眼看到了。
人生还长，他能轻易放弃，她却不能。
她要活着，去看，去听，去笑，去哭.....
也许她会再爱上一个人，然后将姬婴那个不在意她的蠢人忘个一干二净。
一片雪花落到掌心，冉子岁抬手一看，掌心的圣物不知何时碎成了粉末。
“怎么回事？”二妞得意的神色忽然垮了下来，惊恐地望着渐渐消失的双手，愤怒地质问冉子岁：“你做了什么？”
“姬婴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
“你爱他，就该甘愿陪他死去！”
冉子岁也奇怪，她虽知道她心神坚定对它不利，却不知程度至此。
完颜牺领着千骁、洛青、洛蓝一行前来，要他们带冉子岁先走。
冉子岁被抬上辇车，回首，只见二妞咒骂着一个趴在崖边半透明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的每一声呜咽抽泣都清晰地进入她的耳中。
“又是你坏我好事！”二妞气急败坏。
那女子缓缓起身，悦耳忧伤的声音幽幽：“你自以为能诛心夺身，但你小瞧了一位母亲的决心。”
“阿婴已去，你与我同去陪伴阿婴吧。”
“不不不！不！不——”
两个身影一同消逝，毫无痕迹。
冉子岁晕死过去，垂在辇车外的手心展开，成灰的圣物散落进雪里。
到了山脚，紫玉、紫烟将冉子岁挪进马车里，古嬷嬷上车去给她治疗。
大雪纷飞，马车行驶着，每个人都沉浸在悲怆中。
“留下妖女！”一个黑衣蒙面人提刀砍向马车，“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洛青用刀鞘挡了一下，洛蓝拔出长刀来。
“等等！”一个细细的女声传来，随即马车队伍里走出个瘦小的男子。
“阿翔，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那男子撕下人皮面具，轻叹。
黑衣蒙面人拿刀的手颤抖了，“阿姐......阿姐！你还活着！”
冉子妩泪光点点，“若非千岁大人和九妹妹，我也活不下来。”
“阿翔，放下刀吧，三哥哥借刀杀人你还没看出来么？”
“阿姐既然活着，为何躲着？你可知阿娘日日想着你......”
“出来做什么，像七妹妹、八妹妹那样草草配人、早早死去么？”冉子妩看向并肩作战的朋友，“不若走出内院，天高地广总有我的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