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两行随侍宫女走出寝殿,天边淡日缓缓升起,台阶上映着一缕波折的阳光。
张良媛领着贴身宫女绿漪、连翘正跪在台阶下,未施粉黛的脸有些苍白,一身清素的打扮衬得人淡如菊。
“给太子妃x娘娘请安!”张良媛磕头行礼,柔软温婉的声音微微颤抖:“臣妾有罪!”
冉子岁居高临下地睨着挡路的张良媛,“宋嬷嬷还不快把你家洁儿扶起来。”
“是,娘娘。”宋嬷嬷便出来,拉了几下。
新婚吉时,太子殿下宿洁儿房中,长她的脸,灭太子妃的威风。
今日,洁儿特来请罪,若费去些时间,误了太子妃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便能昭告太子妃善妒、无礼。
从此,哪怕东宫有了名义上的娘娘,私底下人人还将她的洁儿当作娘娘哩。
“多谢娘娘好意,只是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娘娘!”张良媛抬起一双红湿的泪眼拒绝起身,偷偷瞥了一眼冉子岁。
仅仅这一眼,她有了危机感。
她的容貌不算惊艳,只因性子温柔和顺、知礼懂事,母亲又是殿下的乳母,因此与殿下有段青梅竹马的情谊,才破格成为侍妾。
从侍妾到良媛,她周旋许多美貌的女子,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危机感。
听闻太子妃娘娘身份虽有些复杂,却只是一位十五岁的姑娘。不想她生得这般美貌,水眸里盛的东西却与那些美貌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有些怕了。
想想轩儿,她不能怕。
“娘娘宽宏大量,定不会在这等吉祥日子怪罪于你,快些起来吧!”宋嬷嬷又扶,眼却瞧着冉子岁这边,似乎等她发话。
第74章 大婚翌日
冉子岁玫瑰般的红唇轻启:“你挡了本宫的路,要跪,便去旁边跪吧。”
“娘……娘娘……”宋嬷嬷愣了一瞬。
“……是……”张良媛最先反应过来,撑着绿漪、连翘的胳膊,挪动酸麻的腿,跪到一旁。
宋嬷嬷心疼不已,冉子岁已经领着宫女们出了亭门,便不得不跟过去。
张良媛侧目,望着母亲宋嬷嬷渗血的鞋尖,心疼不已。
“娘娘走了,良媛快起来吧!”绿漪、连翘小声劝道。
“奴婢瞧见许多双眼睛往这边看呢!”
“是啊,娘娘为难,何必叫旁人看笑话,起来吧良媛!”
张良媛垂眼抿唇,低声坚定道:“我冒犯娘娘在先,怨不得旁人。”
“娘娘……”绿漪、连翘无奈,再说不得什么。
冉子岁赶到坤宁宫时,嫔妃们已来齐。淑贵妃从贵妃金椅上起身,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一一介绍各嫔妃。
自赏春宴来,陛下亲自将后宫大权交与淑贵妃,对外称陈皇后歇息养病。好长一段时期,只听淑贵妃,而不闻陈皇后。
嫔妃们亦倦怠每日的请安,平日里寻个由头告假,淑贵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皇后自觉受辱,却也无能为力。
陈皇后仍为大越皇后,更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新妇隔天的请安礼不可不重视。因此,今儿才来得这样齐。
陈皇后踩着受安的吉时出来,穿着一袭隆重的皇后宫装,精致妆容将眉眼衬得神采奕奕。
众嫔妃行礼问安后,冉子岁按照礼制奉茶。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好孩子。”陈皇后伸出手去,接过茶来,却在凑近唇时,一滞,无限担忧地询问宋嬷嬷:“听闻东宫乱了一夜,轩儿可还好?”
低头服侍奉茶的宋嬷嬷受宠若惊,回话时声音略微颤抖:“回……回娘娘,张良媛照顾了一夜,小皇孙没有大碍!”
宋嬷嬷不胜欣喜。如她所愿,皇后娘娘不喜欢太子妃,皇后娘娘看重皇孙,洁儿还有希望。
“本宫便可安心了。”陈皇后松了口气,再次举起茶杯。
元贞公主抱着一丛火似的杏花,风风火火而来,“皇嫂来请安,儿臣特寻来晚杏要送给皇嫂呢!”
一跟随冉子岁而来的宫女被撞,托盘落地,红布再不能掩盖洁净的白喜帕。
“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宫女连忙磕头求饶。
众嫔妃心中便明了:新婚夜,太子与太子妃还没有圆房。
误了圆房吉时,这太子妃怕少不了被说闲话,将来东宫若有风波,怕都要怨一句太子妃不详。
新婚夜,皇孙不就出了意外,惊动整个太医院么?
顿时,众嫔妃投去复杂的目光。
白掌事叫人将那宫女带下去,又将白喜帕送给陈皇后瞧。
陈皇后面色一沉,微微摇头,元贞公主放下晚杏,勾唇看向冉子岁,想从她脸上看到无地自容的羞耻与窘迫。
冉子岁面上一片静澜,丝毫不在意投来的各种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