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往往无法按照人的预想那样发展,毕竟天有不测风云……
吏部人事调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满京城。
“齐大人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像我家那个小子到现在还未中举!”
“有这样的喜事,齐大x人可要请同僚们喝上一场……”
齐父面带微笑地接受着同僚送上来的恭贺之词,心中却是不愉。
那小子不听他的话借公主的权势搬离家中,他早就不想认这个儿子了!不听话,只会邀宠媚上的儿子,他很是不齿!
自己过了不惑之年才混到了正五品的官职,那小子还未满十八便当上了从五品的员外郎,那可是吏部的员外郎啊!
齐父压下心底的不愉,虽然不齿,但是眼看那小子要青云直上了,倒是还得要他帮帮自己和雪扬。
出了鸿胪寺办事的院子,齐父便让家丁驱车向公主府行去。
虽然齐雪行与齐父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然闹翻,但在注重孝和礼的大启,作为儿子还是得接待父亲。
公主府的仆从接引齐父走向齐雪行居住的院子,从偏门进了公主府走到主路上,一路走来,齐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他本以为齐雪行在公主府住的院子应当是十分偏僻的,一个内宰司正说白了就是伺候公主的奴才,就算公主对他宠爱几分,赏一个独立的院子住,也应当又小又偏僻啊。
看着眼前处于公主府中轴线上,坐南朝北的大院子,齐父震惊极了。
或许是他面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家仆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公主府的规矩叫他不能很快地遮掩住了,他笑的憨厚,像是随口一说,“这问心居可是先驸马居住的院子。”
驸马住的院子?
那小子在大长公主这里竟然如此得宠?
齐父睁大眼睛,枯瘦的手止不住地捋着参杂着白丝的胡子。
他被小厮领到了齐雪行居住的东厢房,小厮又上了一盏茶后便退了出去。
“齐大人在此处稍等,小齐大人马上就来了。”
齐父在待客的厅堂等候,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旁边两大间的书自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踱步过去随手拿起了一本,瞳孔放大。
这竟然是清河先生的亲笔!
目光略过一旁,随即又被勾了回来。
这……这是前朝青坡居士的《国论》!
他惊的左顾右看,发现孤本要籍随处可见。
这这这……这都是给他儿子的?
一本便价值百金,这两大间的书籍该值多少钱啊!
正伸出手准被翻看的齐父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齐雪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父亲,不该乱动旁人的东西。”
齐父被这冷淡的声音激怒,转过身刚准被破口大骂,嘴张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眼前的儿子穿着深绿色的司正的官服,像一根坚挺的青竹,咬定青山不放松,自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威势。
短短几个月就成长至此!
这就是养在大长公主身边的人吗?果然权势养人。
齐父眯了眯眼,按下心中怒气,罕见地语气里带着些温和,“如今你升入吏部,不再是公主府的官员,还不回家住吗?”
正好趁此与大长公主分清界限,回到家中娶了夫人的侄女儿,便彻底拿捏在他手里了。
齐雪行闻言,唇角扯出冷笑,在陆溪乔面前无辜惹人怜爱的纯洁狗狗眼陡然变得厌世。
他就知道。
把书小心合好,放回原位,小齐大人才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
“怎么?看我高升了,便来眼巴巴地求我?”
脑中想起过来时公主温柔的爱抚,坚定的言语,齐雪行的心便坚硬了起来,从前缺少的,如今他都有了。
他不再温吞,不再忍让,不再懦弱。
他有了最坚实的后盾。
这种刺耳尖锐的言语,齐父是从来没听过的,更别说是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被他贬低的儿子。
齐父的脸立刻变得涨红,胡子都被起的翘了起来。苍老枯瘦的手指着齐雪行的脸,他想要指着齐雪行的额头,但他老了,矮了。
眼前的儿子却是比他高大,比他年轻,比他英俊,也比他更为出色。
“你这个不孝子!”
不知到底是孩子的忤逆,还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年老的事实,齐父颤抖了起来,气的愈加狠了。
“我要把你逐出宗族,我要与你断绝关系!”
难道没这个儿子,他就升不了官了吗?
难道没这个儿子,雪扬就会没有出息吗?
不,自己才四十三岁,还有机会。雪扬聪慧,迟早能考上。
齐父安慰着自己,撂下狠话。他不敢再听,不顾形象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