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珣亦不卑不亢:“是,小人得公主收留,才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心中感怀万分。”
那只能罢了,将三娘的面首赐婚的事和她的亲事一道宣布,只怕她要不高兴,皇帝歇了心思。
难得这么多青年才俊聚在宴上,京中官员也大多汇聚,虽没有世家贵女露面,但也有官员有心给自家女儿相看。
还有些官员和在场进士是亲戚,更有拉拢苗子的,是以进士们见过一轮皇帝后,人人带着目的,就这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饮酒闲谈,不见冷场。
名门出身的自然习以为常,可有些进士们只知道寒窗苦读,在官员面前就免不了拘谨了。
季青珣身为状元郎,又是出自公主府,甚至朝中早有官员与他暗中结交,当仁不让受人瞩目,他面前从不会冷清。
但此人前世连皇帝都当腻了,自然不会为什么状元之誉激动。
他举着酒盏从容不迫地,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人交谈,言谈之中春风拂面,人人都道这状元郎好性子。
远在席末的陈汲有些百无聊赖。
他过了会试已是尽力,殿试名次不佳,不过高低也能有官做,算是对公主有个交代了。
相比其他想要去和官员交谈又游移不定的进士们,他就放松许多,等公主有空安排就是,出家未果之后,陈汲就养成了万事不急的性子。
此时,他看着不远处的季青珣,在一干权臣贵胄之中游刃有余,不见卑微之色,不禁升起些欣赏之意。
二人并不熟识,但他知道,那是公主的情人,虽然去明润楼饮酒之时二人曾闹掰了,但公主去往洛都的时候,还是和这人还分外亲近,是季青珣亲自相送的。
陈汲想知道点公主的消息,等季青珣身边稍空了,才走过去低声问道:“季郎君,冒昧请问,近来可有公主的消息?”
季青珣眼底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闻言也只是摇头,“此事季某还真不知道。”
陈汲有些意外:“您是公主的人,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在下只是想知道,她平安到了洛都不曾。”
季青珣还是那句话:“季某当真不知。”
说完就离开了,陈汲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狐疑,莫非这二人又闹别扭了?
皇帝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起身举着酒盏,先是说了些感谢上苍赐得英才,天佑大靖之类的场面话勉励百官和进士,
接着宣布了一桩喜事:“今日群臣咸聚于此,虽然持月公主如今不在明都,但朕想借今日喜事,朕欲将皇妹下嫁于河内节度使罗时伝,成佳人之美。”
群臣听了,有人开心有人愁。
公主掌握着几乎半数朝官,去了洛都尚可说是和太子一样是暂离,若是外嫁了,可就难再回到明都,难道说新婚夫妻还能分居两地不成?
他们不明白公主为何愿意外嫁,这实在不合常理,还是说圣人没有问过公主意思,要借此打压公主?
不过人心虽在浮动,但个个都知道场面上不能出错,被赐婚的两人都不在明都,群臣也只能对圣人道一句“恭喜”。
陈汲跟着贺完,有些恍然大悟,莫非公主与状元郎因为这事闹掰了?
不过他是不信公主愿意外嫁的,离成亲少说还有一年,公主定然已经谋划好了,他就照着公主当初说的去做就好。
季青珣听着圣谕,在一片道贺声中,慢悠悠将杯中残酒喝了。
月上中天,琼林宴散,各自归家。
带着淡淡的酒气回到住所,许怀言和尹成已经在等着了。
皇帝赐婚的消息,许怀言和尹成已经听说了,见主子仍旧淡然。
这段时日主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将洛都那边的事放在心上。
甚至桌上还换了檀香,许怀言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见主子没什么反应,两个手下愈发安心,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二人今日候在这儿,是为了一件大事。
季青珣一点也不惊讶他们一齐出现在此,他仰坐在禅椅上,舒展开四肢,任檀香萦绕鼻尖。
“说吧。”
许怀言也知道了东边的消息,他比卷入其中的李持月更看得清,“主子,如今东边一片乱象,咱们的军队未尝不能逐鹿其中,裂了大靖国土。”
尹成也是这个意思,诏书已毁,主子凭一个宇文家后人的身份在明都已没有用处,不如马上抢天下。
季青珣道:“想做黄雀?”
“有何不可?”
“当然可以,只是如今想裂土分疆,宇文家的人太少,还做不到,但可以借此机会编入大靖军队,慢慢登高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