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月坐在椅子上,问面前跪着的头领:“你们不是大靖的兵,是谁的兵?”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女英雄是哪路神仙,说不得就和我们的主子认识……”
“你们的主子是谁?”
“吴树。”头领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
李持月抬手,乙枢上前,一剑柄把头领的牙擂掉几颗。
那头领捂着嘴痛呼,虽说话漏风,也总算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女英雄,我们真的是吴树的手下,但是他上头还有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上官峤问:“这个吴树是何人?”
“他是一个庄稼人,雪灾压死了老娘,那雪埋了好多人,官府不让他们出去求援,吴树就带着村子的人反了,起初也只是打家劫舍,别人看到跟着他有好处,熬不过冬的人就赌一把跟着他们,
后来不知道怎的,就变成了要推翻李氏朝廷,分半壁江山,口号就是“富者良田万亩,百姓人人均分”,于是跟着的人就越来越多,吴数成了吴王,我也是领了任务,才来抢人抢钱的,但是我们真的没杀人!”
李持月脸色越听越差,这不就是造反?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为何朝廷半点音讯不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朱昌,这是小的军师黄先生,他知道的多些!”
她又问了些话,奈何这个朱昌只是一个小头目,压根不知道什么。那个军师受了刑之后也只说自己上官的名字,只是交代了要多捞钱捞人,旁的再多的真不知道了。
兹事体大,李持月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立刻就让乙枢派人去探查了前因后果。
去的人两日来回,照那头领说的去查探过了,跟李持月禀报了详细:
“东畿道早在冬天就有起义的乱民了,带头的反贼确实名叫吴树,如今已自尊为吴王,雪灾的事实则已经上报了朝廷,但拨下来赈灾的银子被府尹贪污了,这才引起民怨,
吴树的起义军壮大的速度极快,听闻如今已有两万人,就是不知驻扎在何处,这么大的人口,没有朝廷拨款和地方供养,他们就一路抢劫了,听闻有一个镇子反抗,全镇被屠了,大大小小的事还不少,如今东畿道已经一片乱象……”
李持月几乎立刻就拍案而起,“冬天发生的事,到了今日,整个东畿道都乱了,京中竟还不知道!”
民变这么大的事,定要上报京师,严重起来是能摘掉一府府尹的官帽,全族处斩的。
现在显然是府尹故意压下,隐而不报,罪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上官峤道:“府尹深知此乃官逼民反,定然不敢上报朝廷。”
“可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洛都派去芮城的军队怎么可能不知东畿道民反,结果在公主面前却一声不吭,那汪春山行刺,如今看来,正是为了将拖延公主在芮城,府尹要么已经跑了,若是没跑……”
二人对视一眼,脑中轰隆作响。
若是没跑,就是有同谋!
表面看是官逼民反,但是吴树能如此作乱而不往外传出动静,靠山只怕就是府尹,这群人是想裂大靖朝国土。
那邻近的河内道和陇右道呢?河内节度使罗时伝和陇右节度使到底知不知道,还是也参与了其中?
芮城的军队知情不报,怕是要跟那府尹一起反了,而芮城里的“公主”,若是抓在手里,也是一张保命符。
春信现在十分危险!
李持月说道:“我们得回去!府尹参与其中,这搞不好是造反的大事,如今再去洛都,没有兵权在手,就是漩涡里的一叶孤舟。”
就是不知道如今芮城里的洛都军到底是何心思,是已经动手了,还是忌惮着皇帝亲卫,尚蛰伏着。
上官峤赞成她的决断,如今的东畿暗潮汹涌,洛都更不知道是何情况,就算回芮城时叛军已经动手,也比深入洛都要好。
拿定了主意,李持月不管芮城如何,都必须派人紧急回京送信,另一面,又派人先悄悄潜回芮城,探明情况,将变故悄悄告知春信。
至于那些还被羁押着的朱昌等叛军,李持月不相信他们说的没有害人。
“三十人,全都拉到深山里去。”
李持月话说得隐晦,乙枢已经明白了,上官峤在一旁听着,没有异议。
她问:“你会觉得本宫太残忍吗?”
上官峤摇头,他并不是愚善之人:“这是叛乱,当初敢当起义军就要有灭族的觉悟,打家劫舍,强征兵丁都是大罪,不带家人已是开恩,放他们回去不止害人,那么多的血案,这些人一路走来不可能没做,况且我们不能暴露了行踪,路上也不可能将他们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