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心腹宫人去太子妃宫中说明,要把那红木雕劈碎了去,送膳房烧掉。
如此,当是安全无虞了吧。
杨融只能说些自己知道的,此刻各自回想,书房内一时沉寂下来。
早已在书房安坐的梁珩道说道:“让圣人知道此事与殿下有关,未必全是坏事。”
他是山南道魏行简举荐的谋士,抵达明都不过两日。
李牧澜一向视魏行简为心腹,对他举荐的谋士也并不怀疑,眼下这事真是要人出谋划策的时候,正可借此考验一二。
李牧澜朝他看去:“这如何说?”
“如今太子妃有孕之事,到底是要找个由头过去的,不如就让公主来触这个霉头。”梁珩道老神在在地说道。
“继续说。”
“到时殿下受圣人处罚,太子妃定是要去求公主宽宥,公主手脚总会有不干净的地方,那就是两方都有错,圣人必不能重罚您,
您再借机请禁闭或离京办差,那时公主再遭什么刺杀,就绝与您无干了。”
谁能想到太子胆大包天,能行刺持月公主两次呢。
梁珩道有此一言,盖因这次魏行简进献的除了这个谋士,还有几个高手,都是在山崖绝壁处训练出来的杀手,猿猴一般灵敏擅攀,肌肉钢韧不同常人。
自从山南道时东宫杀手在季青珣身上折戟后,李牧澜就派人着意搜寻更强的杀手,如今,终于是千挑万选,寻到了这些本该一辈子活在悬崖之上的异类。
李牧澜亲眼看过这群人的本事,能攀挂在所有的地方,刀或咬或握,来去迅疾得像刮过的罡风,很快丢下去的罪囚就被剔得只剩骨架,场面骇人。
李牧澜总算是满意了。
若当夜派去杀了李持月的是这几个人,她根本就不会命大地活下来。
而那季青珣又凭什么能挡住呢?
杨融却担心太多冒险,“殿下,还请三思。”圣人发怒不好收拾,到时撤了他的储君之位也是有可能的。
梁珩道说:“若是圣人查不出来,大家便相安无事,此计不过留作后手罢了。既然要吃这个亏,殿下当然就不能浪费了机会。”
“这回人是从山南道来的,这一回谁也查不到殿下身上。”
李牧澜沉吟半晌,还是说道:“杨融说得不错,圣心难测,还是无波无澜过了此劫更好。”
但很快,紫宸殿就派人来东宫传李牧澜了。
几人交换了眼神。
李牧澜道:“只怕是没法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梁珩道握着羽扇作揖:“若真走漏了,殿下或可将计就计。”
李牧澜按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收紧,刺杀了一次后果难料,之后可就简单多了。
倒是李持月再遇刺杀,为何他不能也出事?端看到时父皇还能偏向谁。
他在心里暗暗敲定了主意。
李牧澜走入紫宸殿,才发觉殿中侍从皆撤了出去,显然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还未给皇帝请安,就被一个大瓷瓶兜头砸了过来,李牧澜登时鲜血淋漓。
“意图弑杀你姑姑,还敢毁灭罪证,李牧澜,朕不如扒了你的太子之位!”
—
李持月远在枫林行宫,听到皇宫里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太子在紫宸殿中冲撞圣人,被裁撤了十率府,在东宫闭门思过半年,任何人不得探望,之后还要被派到南琉一带苦厄之地推行德育教化,几同发配。
至于太子位能不能保住,只待太子妃诞下腹中孩儿,再观后效。
意思清楚得很,太子妃生出个皇孙,李牧澜的太子之位还能再坐,生不出来,皇帝的其他儿子就有机会了。
不过刺杀公主的幕后主使始终没有找到,想来就是令狐楚的蓄意报复罢了,令狐家也处置干净了,此事揭过。
李牧澜没被剥皮楦草,让李持月有些失望,果然皇帝还是没忍心直接摘了李牧澜的位置。
不过现在的东宫也算凄惨,李牧澜被一关半年,之后又要去南琉,这明都里的事,想顾也顾不上了。
这么一想,勉强算满意。
枫林行宫外下起了大雪,李持月过得像远离了世俗的仙女似的,烦心的事烦心的人都到不了眼前来,怎一个快活了得。
只有陈汲一个人苦哈哈的,冒着大雪登门,将三试的卷子送到李持月手上。
李持月留了陈汲半日用饭,顺道把卷子看完了。
让她意外的是,苏赛竟然是知道些人情世故的,也答得不似本人平日言行那般冲动。
别的学子在二试之后,学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也是深思熟虑,所以二试考得好的,三试也能好好地回答出在人情往来,沟通上下的问题,甚至从题目中窥出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