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演得不好,但季青珣也不肯信,两个人就这么互相蒙骗着。
恨由爱起,从前究竟何其深爱过,才有如今的恨呢?
到底是自己如何都插不进去的局面,只能看着她自己解决。
上官峤该庆幸,公主即便这么怨恨着一个人,却没有放任自己迷失其中,因噎废食,她仍有自己的目标要达成,也愿意给他靠近的机会。
只是自己得到的,再不是全心全意的她了。
晚来一步,是他的遗憾。
上官峤也忍不住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天还下着雨,太阳何时落了山也不知道,天幕就这么黑了下来,屋中早早点亮了烛火,不知时间流淌。
酒液甘甜之后的辣味久久散不去,滚下喉咙,季青珣呛了两声,五脏已经热了起来。
他寻常不能吃樱桃,从前吃过一颗,浑身就起了红色的疹子,只是这樱桃酒却没有喝过,不知如何,现在看来,大概也是不能喝的。
但听了她的话,季青珣慢慢抬手,拎起了那壶酒。
“如果我喝完,你冲我笑一笑,好不好?”他的乞求不能再卑微了。
李持月对上季青珣的眼睛,道:“你喝完了,本宫瞧着开心,自然就会笑。”
“会开心吗?”
“会啊。”如果喝完酒的人能出事的话。
季青珣弃了酒盏,端起酒壶就灌了起来,难得天真地相信了她的话。
李持月不错眼地打量着,暗想着这樱桃什么时候才能发挥效力,让他好好吃一回苦头。
那边的云寒已经不再喝着樱桃酒了,那酒虽好喝,但之后烧肠灼胃,菜都吃不下,晚上必是要难受的。
“咳咳——”
季青珣将酒瓶放下,将手撑着地,墨发蜿蜒,白衣覆身。
似被风雨压得不堪重负的繁重海棠,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屋中的歌舞,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安静的除了雨声,就是他的咳嗽声。
“本宫说过可以停了吗?”向来和善的公主面上带着愠怒。
众人肝胆一颤,乐师奏乐胡姬起舞,没有人再往窗边看。
李持月站起身,拿起那壶酒晃了晃,听到壶中清冽的水响,“怎么,这不是还没喝完吗?”
纵使文韬武略,工于心计,季青珣还是有这么一两个软肋。
这樱桃酒确实克他,才会发生这样喝到一半,就呛得暂时放下了酒壶。
李持月抬起手掌,虎口间的开口不大,轻易就与季青珣的下巴嵌合了,将他的脸扭了过来。
掌间的美人眼尾滑下一道湿痕,胜雪的肌肤下透出粉色,是樱桃的效力在慢慢发挥着功效。
此刻,天上地下,再找不到这样的好颜色了。
“哭了?”李持月语带讥诮。
他果然不能喝这个。
“没有。”他声音哑得也像哭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要招人狠狠□□的冲动。
她晃晃酒壶:“这可还差不少呢。”
手往上滑,捏开了他的嘴,“你究竟还要不要喝?”
季青珣仰视着她,眼睛是一汪藻荇交错的水泽,我见犹怜,他并非故意作态,只是脸上的斑斑湿迹错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李持月本以为他要么勃然大怒,要么阴沉不语,但季青珣只是点了点头,又顺从地张开嘴。
薄红的眼,张开的嘴,这样才有一点男宠,面首,以色侍人的样子嘛。
天生下贱的东西,还想窥伺她李家的皇位。
李持月阴暗的情绪肆虐,将酒倾倒而下,酒液如线,灌进了他的口中。
很快季青珣就吞咽不及,酒涌出口,又被呛了一下,更多的酒涌出口中,滑落脖颈,洇湿了衣领,唇色更加艳红如血。
樱桃酒是玫瑰的色泽,将他漂亮的下巴和修长脖颈都染脏了,糜乱得再也洗不干净。
即使是这样,季青珣仍旧没有避开。
直到公主倾倒完了最后一滴酒液,他才低头,抵着嘴一直闷咳不止。
季青珣竭力压抑住堪比火烧六腑的痛,心脏的负担愈发沉重,手握成了拳,骨节已经因为皮肉泛起的痒意而忍耐到发白。
直到能装作若无其事了,他才带着期待之色看向公主,盼着她能笑一笑。
季青珣还想再抱一抱她。
上官峤将这份痴情看在眼里,心愈发沉了下去,两个人已经闹得够久了。
“阿萝,你答应了的。”季青珣声音哑得听不大清了。
李持月却不咸不淡地毁了约:“你浪费了本宫的好酒,谁能笑得出来啊。”
简直残忍得不把他当人看,肆意践踏他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