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份寡淡的同窗之谊,陈汲也说道:“公主, 苏赛这么能惹祸, 院长还能忍着他,一则是他的事从没闹到过书院里来,可见是个知道轻重的,二则他也过了乡试,不过是排在末尾, 当初连春闱都未去, 大抵也是知道不会中吧,公主也不须救, 若能正判了这门官司,就是苏赛洪福了。”
李持月的兴致被挑起来了:“这个苏赛整日闲逛挨打, 还能过了乡试?”
“回公主, 苏赛确实过了。”
“若是专心课业,前程也未可知啊……”李持月望着远处那个被胖商贾提溜起来的苏赛, 喃喃自语。
陈汲摇摇头:“得了吧,他得罪过将军之子,人家打一个招呼,只怕春闱的卷子都递不到阅卷官手里。”
闵徊道:“你们一个两个这么不省心, 院长还真是不容易。”
可不是,唯二过了乡试的苗苗, 一个为情所困要出家,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学钧书院还指着他们广大书院的招牌,确实不易。
“好吧,本宫就听听到底是哪个在理,知情,让他们过来吧。”
吩咐完,李持月又凑到上官峤旁边低声说:“先说好啊,可不是我有求于院长,是本宫马上要给他书院一个大造化了。”
“好。”上官峤含笑点头。
公主府的令牌一拿出来,那边顷刻就安静了下来。
一溜人乖乖地跟着知情往这边走,十几个商贾互相打着眼色,想说话却不敢,只有苏赛则神气活现的,像一只大公鸡。
李持月看在眼里,心下已有了点思量。
院长也赶紧过来了,立在一旁有些紧张,闵徊和陈汲因师恩,起身陪他,李持月见状,请他们都坐下。
手边无茶,李持月叹了一口气:“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苏赛在嘴皮子这块儿怎肯落后,立刻就先蹦了出来:“拜见公主,草民苏赛,查得这些商贾天良丧尽,不但后厨脏污,鼠虫肆虐,更用腐坏粮蔬,贻害百姓……
草民让他们把后厨弄干净点,别祸害百姓,他们不改就算了,还敢来打我,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持月问:“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有,公主请看。”苏赛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小册子,知情接过翻了一下,确认无虞才递到公主手里。
李持月翻开册子,就看到上面条缕清晰地列上各家铺子的名字,老板名讳,还有各处的问题,某家老鼠颇多,某家伙计上茅厕不爱洗手等等。
一眼看过去,各家有什么问题都清清楚楚,一看就明白了。
上官峤也凑过来看了,李持月抬头,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赞许。
李持月合上册子:“你们可有话说?”目光投向了另外几个商贾。
商贾们非是不想说,只是公主出现得突然,他们揣测不出公主到底意欲何为,实在不敢贸然开口。
十几个人互相递着眼色,谁也不知道开口。
李持月挑眉,这是心虚了,那还判什么。
她可不想看这件事这么简单了结了,意味不明地笑道:“说起来本宫也见过市署令,他历来是秉公之人,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差,有什么事是他发现不了,非得一个游手好闲的寒门士子来揭发不成?”
话里话外都不信苏赛的话,和市署令交好,那不就是和这些商贾站在一边儿?
公主此话一出,商贾们方才瑟缩的眼神都绽出了光彩来,毕竟堂堂公主,实在不至于哄骗他们。
苏赛眼睛一瞪,就要抖擞精神,陈汲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在苏赛还算有脑子,眼前的公主鼎鼎大名,他暂且观望一下再顶嘴。
和苏赛的单打独斗不同,对面是十几人,可却没有一个领头羊能站出来,帮着大家伙说话,一时才显得有几分心虚。
现在得了公主安慰,对自己后厨最有信心的食谱老板终于站了出来。
他作揖时整个人像长拐弯了的萝卜,“公主……公主明鉴,草民贱姓常,别人的后厨草民不知道,但是草民的铺子做的是糖糕,这入口的东西,草民向来就告诫伙计最注重干净的,所以后厨讲究两干,一个是干净,一个是干燥,不然啊饴糖招蟑招鼠,损的是草民的银子,又有哪个生意人会做这样的蠢事呢。”
常老板是个做事稳重细腻之人,来找说法之前,他就吩咐了伙计把后厨仔细打扫干净了,谁去也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