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还未喝完,常嬷嬷就来了,李持月问:“郑嬷嬷如今怎样了?”
“老奴给她使了不少教训,如今只怕是不好过。”
郑嬷嬷确实不好过,她不被公主待见,常嬷嬷就越发轻慢她,这府里的人也是。
一阵子她被挤兑去厨房烧火,烟熏得喉咙痛话都说不出来,那一阵子又要整晚地在外边看药炉子,煮什么安神汤,一晚上要十回,也不知道给谁喝,她一守整夜合不上眼就算了,还被蚊虫叮得浑身发痒,要么就派到绣房去理一团乱麻的线团,对着油灯理得眼冒金星……
总之都不算的酷刑,只是熬人得厉害,加上失势,谁都来欺负她,熬得郑嬷嬷心气儿都没了。
常嬷嬷防着她,她没法靠近主院去跟公主告状,主子又去了山南道,接着又搬了出去,就算季青珣在府中,她也被常嬷嬷压着,根本没机会去求救。
听到公主召见的时候,郑嬷嬷正在药堂里给大夫试针,眼看针就要扎到手臂上了,正好消息就来了。
知道公主要见她,郑嬷嬷几乎是喜极而泣。
躬身进了主院,就见到了站在阶上的公主,郑嬷嬷这几个月过得艰难,整个人被磋磨地头发都白了,一见着公主,眼神尽是可怜,步子也故意老迈下来。
“公主,终于记起老奴来了。”郑嬷嬷在阶下颤颤巍巍跪下。
她也算是照顾了公主多年,结果这个常嬷嬷一来,手段厉害,抢了自己的地位不说,还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可算是让郑嬷嬷尝了一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她能咬紧牙关挺到现在,图的就是有一天主子们能想起她,知道常嬷嬷做的恶事,来日打一个翻身仗,全都报复回去。
如今公主肯见她,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李持月当然知道这阵子郑嬷嬷吃了什么苦,因为都是她授意的。
把郑嬷嬷打压得叫天天不应,她就会急切地找人托话给季青珣,这样,李持月也就能找出更多季青珣的人,现在也差不多了。
季青珣也真的撤走了一些人,另外的
她慢慢打量着郑嬷嬷,花白的头发,佝偻卑微地跪在地上,看起来真像个可怜的忠仆。
她想起了前世,郑嬷嬷端来的一碗堕胎药,却骗她是毒酒。
那药的滋味当真不好,喝完之后就是漫长的痛,痛到麻木了,孩子也没了,可月份太大,她只能拖着一个死胎,从凝晖阁上跳下去了。
李持月没了最后一丝怜悯,开口便道:“本宫知道季青珣有反心。”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证明郑嬷嬷没有命再走出去了。
才第一句话,就把郑嬷嬷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忙低下头,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不会了,季主子何其聪明,怎么会暴露了呢,那她自己怎么办?
郑嬷嬷嘴都干了:“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奴听不明白。”
“他如今已被本宫杀了,不过此人在公主府中经营多年,还多得是他的人,李正、许怀言、张朱……”李持月不紧不慢地念出一串名字。
郑嬷嬷越听,后颈的汗就出得越厉害,喉咙干得都不敢咽口水,好像已经闻到隔墙飘过来的血腥味。
李持月一顿,看到她没了血色的脸,接着说:“今日杀的人太多,但杀到你……本宫有些犹豫了,这么多年了,本宫很少让一个老嬷嬷伺候这么久,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
“公主明鉴,老奴这么些年一直兢兢业业,虽是跟着季郎君进府的,但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然……不然这三个月也不会被欺负得孤立无援啊。”她撇清关系的同时还不忘上眼药。
季青珣死了,野心也公主知道,郑嬷嬷没道理再效忠于他,她只想保住性命,最好是能回关陵去和家人团聚。
李持月一听,就知道。季青珣不在意这老仆,这老仆也非忠心耿耿,看来二人之间并不见团结。
她想起前世的那个韦娘子,联合眼前的郑嬷嬷喂自己堕胎药的韦娘子,看起来她们才像是一伙儿的。
京城没有韦氏了,这韦娘子却未对明都有什么陌生,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个离天半步的韦氏了……这又和季青珣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李持月有太多的疑团待解,她盘算着,探究的眼神深深盯在郑嬷嬷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