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完,李持月就说:“那你给我涂一涂吧。”
见她应得这么干脆,上官峤胸膛鼓噪着说不清的情绪,从袖中取出了药瓶。
不一会儿,伤口被帕子轻轻擦拭过一阵,又涂上了新的药膏。
李持月看了一下他认真上药的神色,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又唤起了一点不算久远的记忆,她的视线忍不住滑到他的唇上,又瞥到一边去,暗自咬着下唇的内侧。
很快,上官峤就重新替她包扎好了,那漂亮的云绢也系了回去。
李持月莫名就喊了一句:“老师……”
“若是我师父在,定然会说裹些香灰就好了,虽能止血,却也不干净。”上官峤说笑,似乎这样,才能忽略那些翻飞的遐思。
李持月坐正了身子,两个人的距离又拉开,低头有点纠结该说些什么。
“那个……”
“昨夜之事,公主觉得是意外吗?”上官峤想换个气氛,结果问到了这件事上。
李持月顿住,她看向上官峤,这人是个玉面菩萨,她能在阿兄面前撒谎,也该跟他说谎话,可这谎要是说出来,也没多少快活。
上官峤换了一个问法:“豫王死,和公主被刺杀,不会都是太子做的。”
这下李持月觉得自己也可以不撒谎了:“太子想拿豫王顶罪,又想把罪责推到我身上,那宴我自然不能去……”
李持月承认了刺杀是自己安排的,不过是因为想避开太子的陷害罢了。
上官峤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看来豫王之死果真是太子设的局,李持月没被刺杀,这就说明公主和太子之间的争锋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人心诡测难辨,这明都之中尤甚,有太多的意外是穷尽心力也算不到的,公主,臣师父总说机关算尽之人,不过作茧自缚、或是心力枯竭,常不得长寿……”
上官峤的意思她明白,可她哪里还有逃脱的机会。
李持月歪着头,笑问他:“若我真作恶多端,老师,来日我魂归西天了,老师可愿意来渡我?”
上官峤不说话,那目光似暖泉一般笼罩着她。
李持月扁了扁嘴,撑着手挪到他那边去,钻到他怀里去,“别总是拿责问的语气来跟我说话,我已入局中,走不脱的。”
“公主,臣只是想你能安好。”上官峤轻环住她的肩。
说放下容易,他自己却也做不到。
原本想得再清楚,可李持月一过来,靠在他怀里,先前要划清界限的决定就不作数了,什么老师学生的身份也忘了。
上官峤见她难过,见她靠过来。
他该制止的,可是怎么办,公主只是要一个怀抱而已。
于是上官峤就张开了手臂,给她想要的怀抱。
“我头痛……”李持月捂住脸,连带遮住发热的眼眶。
“可是药不好……”
她蹬了蹬脚:“跟药没关系。”
第39章
“公主还未说, 找臣来有何事?”上官峤想起这一茬来。
李持月道:“你可知阿兄这次点的主考官是谁?”
跟李持月不知哪来的药就敢往头上擦一样,上官峤和她说这个也没忌讳:“如今明都可堪为举子座师的大抵是尚书左仆射梁相。”
既是科举出身的大儒又官至尚书,放眼全朝, 除了他想不到别的人会更合适。
他说完,低头见李持月飞高了眉, 看来他猜错了。
“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她指向自己,揭开了谜底:“今年科举登科, 金榜题名, 全部都是本宫说了算。”
“这不是胡闹吗?”皇帝真的敢这样做?
李持月察觉到肩头收紧的,上官峤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不能做这件事。
“是啊,就是我,老师觉得我不行吗?”她被上官峤的态度惹恼了,挑衅似的看着他。
上官峤脱口便道:“这也太……”
李持月捂住了他的嘴, 原本澄净的双眸中沉静若幽蓝冷月, “本宫为何不行,你觉得阿兄比本宫好, 还是李牧澜比本宫好?”
话说完,人也从他怀中起身。
上官峤果然顿住了。
他如何不知, 当今天子平庸无为, 性好享乐,也是昏庸到了一定份上, 才会将科举这种事关国祚的大事交由公主主持,不过太子刚从风波中脱身,他也并不光风霁月,此事能压住阵的, 该点一位尚书仆射才是。
而他一开始觉得荒唐,只是因为李持月是一位公主。
上官峤有些后悔自己的武断, 即使有女帝这位敢为天下先的,他仍旧被几千年的只有男人能称帝的念头裹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