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给我点了驸马……”这消息她原打算晚点说,不过现在正是救命的时候。
果然,季青珣的亲吻一顿,不解的眼神顷刻转变成冰天雪地,面目也扭曲狰狞起来,俄而,又沉得像乌云聚拢的夜。
“十一郎,我不愿意的。”李持月被他钳得手臂疼,轻挣了一下,被锢得更牢。
他话的一出口,就让人忍不住打寒噤:“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不早说?”
李持月面色委屈,软声说:“我怕你生气……阿兄说这事再拖就不像话了,就做主给我定了一个,只等下旨了。”
季青珣听她说着,心口似被挖了一块,灌进凉风,“定的是谁?”话里的酸味怎么都藏不住。
“安西节度使罗时伝。”
这驸马实际上是她自己选的,点出此人名姓的时候,皇帝还有些不太肯定,“三娘,你确定?”
李持月点头:“自然,边地将军,听闻为人英武不凡,画像我也看了,甚是喜欢。”
一则她不信季青珣的手可以伸那么长,二则李持月知道,若无意外,罗时伝两年之后会死于急病,反正是妨碍不到她。
“那可是个有侍妾的,而且未必会迁就你的脾气。”皇帝还是倾向于让妹妹在京中选个门第不错,性子和善的,两个炮仗隔一块,可没有什么日子好过。
李持月道:“那就先问一下他的意思吧。”
快马一去一回,罗时伝倒是没什么意见,皇帝让他尚公主他就尚了,于是这桩蹊跷的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你愿意?”
“我自然不愿意,可是说得太多了,阿兄这回态度强硬,甚至不让我选了,就是想将我打发出去。”李持月熟练甩锅,见到季青珣脸又阴郁了一层,她心里乐开了花。
季青珣听罢,一言不发地横抱起李持月,下了云阁,往主院的卧房走去。
“等等,我们要去哪儿?”李持月一边问,一边回头看知情,暗示他快把人拦下来,季青珣现在有点不大对劲儿。
知情心领神会,站在季青珣面前阻住了去路,问道:“不知你要带公主去哪里?”
季青珣的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公主累了,仆带公主回去休息。”
“本宫不想休息,你放本宫下来。”李持月见他语气平静,但总有山雨欲来的感觉,现在还是先远离此人为妙。
可季青珣当没听见,抱着她的手臂稳健得纹丝不动,越过知情要往前走,李持月又求助似的看向知情。
然而不须知情再说什么,有两个人出现在了远处,其中一人面上伤疤可怖。
二人并不说话,只是远远朝这边看,季青珣却将李持月放下了,“我有点事,先失陪。”
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今晚等我。”说罢就匆匆走了。
一场即将发生的冲突就这么莫名消弭,李持月站稳了,看着季青珣走向那两个人。
他们穿的不是小厮的衣裳,李持月似乎从未见过这两个人,陌生得很,不过能这么走进内院,就很说明问题了,顺道她也该怀疑一下内外院的把守到底是怎么放人进来的。
季青珣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李持月算了算时间,如今豫王府“洗清”了弑杀神女的冤屈,那些流民也安置好了,该是放风的时候了。
她将解意叫了来:“去知会淮安王妃一声吧,让她去帮本宫探探口风。”这次就算豫王不想见她,豫王妃大概也是不会拒绝的。
沉寂了一个月,豫王府需要一场宴会,皇帝和太子都不能出席,要是她李持月出现了,就等于是昭告天下,他豫王府并未受到洪灾之事的影响,在明都的贵族之中仍旧有体面。
豫王妃明白,她李持月的态度很重要。
解意领命出了府去。
暮色四合,季青珣还未回府,沐浴之后,李持月穿着藕荷色的寝衣坐在镜前,秋祝帮她散了发髻,拿紫檀木发梳从头梳到尾。
李持月闭着眼睛,将琉璃叠冰碗里洗干净的葡萄一颗一颗丢进嘴里,夜风柔柔从花窗里吹了进来,正是难得的惬意。
听到推门声,梳头的动作就停了,李持月侧头看起,可不就是季青珣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嘛。
“你这大半天的都干什么去了?”
“李牧澜今夜回京了,我去处置一点事儿。”
季青珣看向秋祝,秋祝看向李持月,李持月示意她就在这儿站着,千万别出去。
大侍女不动,屋内的其他人也没有动。
“处置了什么事?”
他走到面前半蹲下,李持月将一颗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