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鸿钧的声音轻柔, 像是一场朦朦胧胧落下的斜风细雨, “为师等着。”
他携了通天的手,同他一道看着眼前的天地, 又与他一道,奔赴这场生死与共的约定。
此生无悔。
……
碧游宫中。
如鹤羽般纷纷扬扬的雪落了下来,将碧游宫晕染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繁盛的花枝沾染了白雪,两相辉映, 带着几分时空错乱般的奇异之美。
女娲微微侧身,望着通天与鸿钧一道, 踏过漫天的雪色而来。一人乌发红衣,少年意气;一人紫衣白发,淡漠出尘。
偶有一个瞬息, 鸿钧偏首而来, 略微抬起手, 替通天拂开乌发间沾染的一抹雪色,又在少年若有所感地望来时,对着他轻轻一笑。
女娲只瞧了一眼,便觉得伤眼般移开了视线,旋即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深沉的思考。譬如说,她到底要不要摸出袖中的红绣球,上前推销一二:“算姻缘吗?一卦十文,算不准包赔。”
——姻缘为何?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
真是好一对璧人,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合该成就鸾凤之好,从此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女娲浅浅地喟叹一声,垂首略行一礼:“老师。”
待看向通天,她目光深沉了几分,思绪在心头打了个转,张口便道:“师娘!”
通天:“……风希??”
他的小伙伴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只是女娲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照旧面不改色地对着他笑,露出了一个“我都懂”的神情。
……可恶,不要私自脑补些奇怪的东西啊风希!
通天圣人脸皮发烫,又听得自家师尊在一旁轻轻一笑,从容淡定地替他应下了这个称呼,转而以赞许的目光看了眼女娲。
女娲娘娘矜持一笑,旋即开口道:“既然老师也来了,那么我们大概可以开始执行我们的计划了。”
鸿钧颔首:“自当如此。”
喂,就没有人关心一下他的感受吗?
通天圣人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来,又被鸿钧顺手揉了揉头,含笑问道:“怎么了吗?”
通天:“……没事。”
这种事情怎么说嘛!
他抓狂地想着,又听鸿钧于他耳畔低语一声,语气温热细腻,又透着几分说不清的笑意:“那就好,为师还以为,通天会下意识反驳风希的话呢。”
通天抬首望他,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伸手可触,仿佛能听见轻微的吐纳之声。
“有什么好否认的。”通天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轻轻淡淡,听上去格外的镇定从容,丝毫不见慌乱,“以我与师尊的关系,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鸿钧终于笑了起来。
他轻轻叹着:“你啊……”却只说了半截,便止住了话头。
鸿钧低下头来,伸手替他理了理发间的莲花冠,指尖流连在少年精致如玉的面容之前,似要触碰,又克制着自己的举动,良久之后,方在通天越发闪躲的目光中,勉为其难地往后退了一步,收回手去。
“好了,该进去了,风希她们该等急了。”
通天胡乱地点头,又被鸿钧轻轻牵起了手。
两人相携着踏入了里屋,屋内,女娲、后土,还有某只肥啾等待已久,此时站起身来,纷纷见礼。
天地间最大的一场赌局,即将开始。
*
月上中天,望舒低眸俯视着脚下的人间,羲和走至她面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走吧。”
望舒看着她的姐姐,从月桂树上轻轻落下,伸手一招,手中出现了早已准备好的月弓与箭矢:“太一他们准备反攻了吗?”
虽是疑惑,却带着几分肯定的口吻。
羲和微微一笑,略微压低了几分音量:“保守估计,先看看能不能把这一波打回去吧。”
望舒表示理解,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轻轻调试着手中的弓箭,眸光微敛,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羲和又看了她一眼,忽而开口道:“那位巫族之人……”
望舒果断摇头:“阿姊,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羲和了然:“那就是确实有些情况了。”
望舒:“……阿姊?”
羲和宽容一笑,反过来安慰她道:“没关系的,你阿姊我向来是开明之人,两族之间如今关系颇好,你便是真的想要得到他,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算是绑,阿姊也会帮你绑来的。”
望舒难得沉默了一瞬,抬起眼眸对上羲和鼓励的目光。
羲和:“若是相处得不好,那就一拍两散,阿姊替你再找下一个顺眼的。或者找十个八个的,你挨着挑。实在遇不上喜欢的,再等个两三千年,洪荒之大,总不会缺少了有缘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