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之前以这副面貌出现,恐怕无人胆敢看轻于他。
只可惜,为时已晚。
“你,你竟然使诈!”
“快逃,兄弟们快逃!”
五行遁术虽强,到底是逃不过这化血神刀。余元干脆利落手起刀落,便结束了剩下几个修士短暂而又罪恶的一生。
今天他也日行一善了呢!
环顾一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之后,余元方驾着云光落到了地上,旁边的人已然上前一步,便欲感谢他施与的援手。
余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在意,又挨个带走了修士们的魂魄。
做完这些之后,他方抬起眼来,目光一扫,便落到了女人的方向之上。
女人的身躯顿时一僵,下意识地,她又抱着孩子往里面缩了缩。这一次,她小心地捂住了孩子的嘴巴,生怕他再度发出声音来。
余元踌躇了片刻,望着那经过多次使用,即将失去效力的隐匿符箓,终是开口道:“姑娘可是女娲娘娘所造之生灵,贫道截教余元,这厢有礼了。”
女人仍然僵硬着身躯,一声不吭。
余元再往前踏出一步,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便果断地抱着孩子跪伏了下来:“拜见道长,还请道长饶我们母子性命。”
余元迅速地止住了脚步,尴尬道:“我们玄门中人,绝不轻易杀生。”
女人看上去丝毫没信。
余元看了看他身上满身的血,不由沉默了半晌:好像是很难取信于人啊。
他只好站在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外,同那女人道:“姑娘,我不知你手上那符箓从何而来……”
她似乎更紧张了。
“……但是它的功效已经快要消失了,”余元硬着头皮说道,“你这段时间应该使用了它很多次吧。”
余元:“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去最近的人族部落,把你安置在那里,总好过一直在外面……”
“都没有了。”女人忽而开口道。
“什么?”余元愣了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
女人站起身来,站在余元的面前,神色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去看过了,都没有了。”
余元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回却是轮到女人开口了:“道长可以唤我瑶娘。”
余元张口闭口:“瑶娘姑娘……”
那女人忽得一笑,眉眼舒展开来,恰如枝头轻绽的杏花,生机勃勃:“道长是截教中人?就是那个圣母娘娘口中,由上清圣人创建的截教?”
余元点了点头:“姑娘可是信了我?我以我师尊金灵圣母的名义担保,绝不会欺瞒姑娘。”
瑶娘看了看他:“可有凭证?”
余元低头,满乾坤袋寻找象征自己身份的玉符,又听瑶娘轻轻一笑:“我信了。”
她后退了一步,放下了自己的孩子,又郑重地伏下身去,五体投地,行了大礼,转而将孩子推到了余元面前:
“瑶娘求道长带走吾儿,可为童子,可为下仆,只求保住他这一身的性命。”
余元试图扶她起来:“姑娘何出此言,你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应自己养着。你听说过东海碧游宫吗?实在不行,我带你去那里。”
瑶娘却道:“我知道,那里是上清圣人的道场,听说碧游宫中太平无忧,诸事不扰,众人一心所求,唯有大道。”
“但我不愿去。”瑶娘平静道。
余元一怔,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何?”
瑶娘抬首望天,只轻轻吐出两个字:“复仇。”
瑶娘:“诚如道长所说,瑶娘为圣母娘娘所造生灵,一颗心为泥土所塑,从泥土中来,当归泥土中去。”
瑶娘:“我心中有恨,无法入那桃源。”
余元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可是瑶娘你,修为低微……”
瑶娘却是一笑:“修为低也有修为低的好处,道长不妨看看,我以后能做到哪一步。”
她留念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竟是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只需背负一个人的性命,总比背负两个人的性命要容易些,也不知他以后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余元见此还欲再劝,却见瑶娘干脆利落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起誓:“今日我与我儿母子情断,我之生死存亡,皆与吾儿无关,倘若有因果报应,皆应我身。”
天地应之。
余元哑然,只得看着瑶娘对着他再度拜下,眸光熠熠:“谢道长救命之恩。”
他踌躇一二,终是开口道:“那这孩子,总要有个名字。”
瑶娘洒然道:“此子无名无姓,既得道长之恩惠,便皆随道长吧。”
余元:“唉,你……”
他不知说什么,只好从袖中又摸出几张符箓,一股脑地塞给了她:“你,你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