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凤笑完便道:“让本座猜一猜,那位提醒本座未来命运的神秘人,便是阁下吧。”
通天站在焦黑又兼带几分赤色的大地上,闻言微微抬首:“我以为,我当时的法术应当是还没有失效的。”
元凤眉眼狡黠:“那阁下便是低估了元凤了。”
她收拢了她过于张扬的羽翼,细细地打理过她华丽的羽毛,下一个瞬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人形。
乌发胜雪,朱裙流火。
元凤含笑望来,低眸垂目,俯身行礼:“谢过通天圣人当日之举,元凤感激不尽。”
……
桃花纷纷落地,少年已然不见踪影。
鸿钧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起身欲归。只是回过头的瞬息,他又微微一怔,旋即敛了眉目,平静无波地唤了一声“元始”。
天尊站在桃花之下,眉眼间侵染几分凉意。他也看见了通天,亦瞧见了他们之间暗流汹涌,难以尽述的暧昧。
他的弟弟,同他们的师尊。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元始几乎愕然,却又在过往种种蛛丝马迹之中,发觉他们早有端倪,这一切并非他的错觉。
鸿钧从他身旁经过,依旧是无悲无喜,淡漠无情的模样,元始却垂了眼眸,冷声开口:“师尊,您对此,就没有什么解释吗?”
解释?
鸿钧驻足,回首望他一眼:“贫道之事,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元始抬首:“哪怕是您作为道祖,作为我们的师尊,对自己的弟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鸿钧神色不动,平静地吐出一字:“是。”
元始无声地攥紧了衣袖,抬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几次三番未能平复自己的呼吸。思绪乱成一团,令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当说些什么。
鸿钧侧首望他,眉目淡淡:“元始,你又以什么资格来质问贫道呢?”
道祖的声音极淡,却在那个瞬息,重若万钧。
元始怔然了一瞬,心口一沉,忽觉隐痛。只是他仍然坚持:“伦理纲常在上,师尊,你此举不妥。”
鸿钧望着他,竟也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他微勾唇角,似讽刺,又带着几分看透不说透的冷漠:
“元始,你的伦理纲常,你的天道正理,到底有多重要呢?”
元始困惑,依旧答道:“这是弟子的道。”
“毕生所求,此心所向,并无易更的心思。”天尊如是说。
鸿钧颔首:“既已知此,又何苦再求些其他?”
元始的神情愈发茫然,似是不曾听懂鸿钧的话。他停顿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力图将话题掰回正轨:“师尊,您与通天……”
鸿钧摇头:“这是你的道,却不是贫道的道。贫道不在乎什么伦理纲常、天道正理,只要他想要,便是改天换地,贫道亦欣然应许。”
元始皱眉,立在原地。
周遭的桃花纷然而下,拂过他的肩膀,翩翩然而坠,似多情至极,偏又无情无爱。
鸿钧望着那满树桃花翩跹,又在某一个瞬息,忆起了天地间纷然的梨花雪。
他说此花衬得兄长。
不识爱恨者,也为此心动。
只可惜……
鸿钧微微一叹,眉眼低垂:“你与他,道途不同,越行越远,到底是无缘。”
无缘。
这是元始第二次听见鸿钧对他说这个词。
他立在桃花树下,神色不好。鸿钧却已然失去了谈话的心思,毫不犹豫起身离去。
有什么能解释的呢?又如何去解释呢?既已再无瓜葛,今生今世有缘无分,那就该趁早了断,抛却一切不该有的妄念。
昔日既然悟不到,纵使现在悟到了,又能如何?
鸿钧抬眸望去,目光冰凉彻骨。
他已斩碎了梨花,改换了桃花,那么此生此世,便再也不受别离之苦。
只求……与君合欢。
第144章 天地为炉兮
西方的大地之上, 悄然兴起了另一支信仰。
穿着褴褛衣饰的苦行者,以赤足丈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蹒跚而行, 如春雨润无声般传播着自己的道义。
他们跋涉过荒无人烟的荒漠,建立起一片又一片的绿洲, 在庄严的宝寺前祈祷, 在一片潺遖鳯獨傢潺的流水前静思。
“不是风动, 不是幡动, 仁者心动。”多宝低眸垂目,神情中满是虔诚模样,轻声教诲着拜服在他身边的僧侣们。
在他的身后, 以石头雕刻的神像姿态温和生动,低眸俯视着众生, 细细看去, 却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悲悯模样,像是不忍看到他们的疾苦, 又心痛自己无法渡尽众生苦厄。
日光如沐,落在神像的眼中,流转着灿烂的光芒,仿佛那是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