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至于吧?”
共工迟疑了一瞬,又顺着帝江的目光望去。烛九阴在他身旁停下, 微微抬首, 神色中辨不出喜怒。
“后土是陪着女娲一起去的,她们两位圣人多半是在一起谋算些什么, 此事你我既然不知,那便当做不知为好。”
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或许在这世间,无知者方为有福之人,洞彻真实的, 免不了为这真实所累。”
帝江转过身,望向了烛九阴:“二弟, 你可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说……你在时间的尽头瞧见了什么?”
烛九阴为钟山之神,司掌着时间的力量,有着开眼为昼、闭眼为夜的能力。
闻言, 各位祖巫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他, 转而露出了几分深思之色。
烛九阴不答, 却又抬起眼深深地望了一眼帝江:“兄长,我们最近可有和妖族起什么冲突?”
“妖族?”帝江回忆了一会儿,又缓缓点头,“那应当是……有的。”
……
洪荒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世界那么美,你又是什么东西?
打,给我往死里打!
一份友谊的起源或许不需要理由,一段仇恨的诞生也常常毫无逻辑。
一个眼神,一个目光,又或者是经年累月下来的仇怨,又或者是无端的一次争执,两族之间的争端就此结下了端倪。
哪怕事实上,妖族内部的分歧或许比妖族和巫族的争斗还大,但在妖皇的威望如日中天的现状下,大家还是默契地将内部矛盾转化成了外部矛盾,以此来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所以说,就算是从□□面上说,这种情况也是十分合理的。
内战不能打那就打外战嘛,总得有一个矛盾的宣泄口。
巫妖两族上层的人物还没打算发动一场战争,下层的人民群众已经欢快地挥舞起了板砖,你一砖头我一砖头地打了起来。
而在两族交界之处,这种情况亦愈发明显。
名为“羿”的青年与他的同伴“夸父”遥遥望着一只肆虐的毕方携着熊熊烈火而来,挥翅的瞬间,令万顷枯草倏地燃烧,不禁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夸父挥动着长矛,追逐着毕方而去,将之驱逐到了一个山谷的狭隘之处。羿将涂抹着毒液的箭矢搭上弓箭,微微眯起眼眸,对准了那只不住喷吐着火焰,试图灼烧夸父的毕方。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极为强大的声势之下,连空气都浮现出隐隐的波纹,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开来。
毕方鸟的哀鸣顿时传遍了山谷,惊动了无数翩飞的鸟雀。
它们低头望着这一幕,齐齐的哀哭之声响彻云霄,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
但凡族落,总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打了一个总得再送一个,这种现象在后世的封神之战中,被某教弟子发扬光大。
又或者是成群结队压上,准备找回场子。这个时候整个战局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你看着黑压压的大军压境,人人披坚执锐,那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总不会还天真地觉得他们是来和谈的。
事实上,你一转头就会拉起同样的一支队伍。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和他们讲一讲属于你自己的道理。
至于听不听嘛,怕什么,打完了他们就会听了。若是不听那就再打一场!
再往后……那就是一场真正的,浩劫般的战争。
而在故事的起点,不会有人觉得自己的一个举动,会影响着无尽的未来。
战争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到来呢?我们明明只是和以往一样,随随便便地打了一仗啊。
“……”
可它就是来了,无声无息,踏碎了万千的净土。
是白骨露于野,生民百遗一;是洪荒的至暗时刻,日月齐齐陨落于一瞬,带来了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
饥荒,疫病,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洪水冲破了洪荒的天柱,将整个世界彻底淹没。
“洪荒本就没有未来……”
“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发生。”
天道伫立在紫霄宫中,语气冰凉彻骨,祂遥遥望向底下的那片土地,神情淡漠至极,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
那朝着洪荒伸出的手上,透着沉沉的压迫感,仿佛随时都能将之掌控在手中。
“就算你们限制我,囚禁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终将走向毁灭的事实。明明……明明本座的选择才是对的。”
祂喃喃开口,眸底恶意忽而汹涌而起,一寸寸地从祂所占据的这具身躯中泛滥而出。
天道将手伸向了鸿蒙宇宙,那里的命运长河依旧在无声地流淌,从不回头,注定奔赴向唯一的结局。
高悬于洪荒众生头顶的天数明亮生辉,散发着恒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