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抢到手了,那便是他们的了。
准提茫然地抬首,尚且不知他兄长的意思,却也点了点头:“好。”
欲求大道者,本就要同天地相争,同宿命相争,亦同自我相争。
准提这般想着,亦下定了决心:“兄长,我同你一道。”
接引眸光微动,闻言方才扬起一个笑容,连连应道:“自当如此,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岂会有我们证不了的圣位。”
至于上清通天,前仇旧恨一一累叠,自有他陨落之时!
鸿钧微微抬了眼眸,疏离淡漠的视线落在他曾经的两位“弟子”身上,不由得拧了拧眉心。
与道门无缘之人,终究是无缘。
前世他们背叛玄门,被通天追着打了一路,直到逃到灵山方歇,而今生今世,又有诸般因果报应屡屡纠缠,使得他们之间又成水火难容之势。
罢了。
鸿钧垂落了眼眸,压下眸底一片淡漠之色。
他算了算时日,方才抬起衣袖,手指轻轻捏上那片粉白花瓣,眸光一闪,掠过底下九万重的天地。
这一次……总归会不一样的。
道祖无悲无喜地抬了眼,口中话语突兀地止住,引得众人纷纷望来。
“第三次了,救命,每一次讲道都要出点意外吗?”
“我总觉得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样。”红云仰天望去,又拿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镇元子,悄悄开口,“说起来,通天道友一直都没有前来听讲呢?”
不要喊的那么亲切啊!别人的事情同你这小小红云有什么关系?
镇元子不甚礼貌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他的头按倒在了书案上。
红云:“!?”
他困惑地望向自家好友,神情中俱是不解之色:“镇元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便已察觉到浩瀚无边的意识降临了此地,居高临下,俯瞰着众生。
鸿钧的雪青道袍被长风拂起,束发的玉冠泛着点点沁骨的凉意,那双包容着宇宙寰宇的眼眸之中,倏忽空无一物,泛着机械般的冷意。
“贫道鸿钧,今朝于紫霄宫中授成圣之法,亦将于今时今日,合身天道。”
红云:“??!”
“鸿钧”冰冷的目光拂过底下众人的面容,唇角微微上扬:“从今往后,鸿钧即天道,天道即鸿钧!”
遍布在紫霄宫上空的九霄天谴,终于在那一个瞬息,毫不留情地斩落。
那一刹那的惨白光芒,映入了无数人的眼瞳之中,历经千百万世,始终不曾忘却。
*
通天倏地睁开眼眸,无悲无喜,神情淡漠。
他替女娲护法。
面容悲悯的神祇低垂了眼眸,俯下身去,以泥土与水创造出新的生命,造化之道在祂手中散发出平淡柔和的光芒,落在旁人眼中,却明亮夺目得如同面对着一个即将诞生的宇宙。
对于他们来说,旁观圣人证道的过程,甚至能胜过千万次的讲道。
三朵云彩与清风沐浴在氤氲蔓延的紫气之中,渐渐生出了诸般变化,多宝鼠悄悄抓住了通天的衣襟,从他肩膀上探出头来,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一幕。
后土怔然抬首,目光落在女娲纤长的手指之间,望着一个生命以奇迹般的姿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真真正正,从无到有。
没有生命的土壤与没有生命的清水之中,翠色的藤条轻轻落下,生出点点微薄的生机,那么微弱,那么渺小,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可它们没有消散,反而被这个泥土塑造的身躯轻轻保留,存放在胸腔的位置,安静地等待着真正的苏醒。
人首蛇尾的神祇化出了祂的本相,低垂下头颅,轻柔地将这些泥人盘绕在自己的身旁,万千云霞齐齐涌来,道道紫气横斜天地。
祂伸出手指,轻轻点上它们眉心方寸,又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似春风,似惊雷。
霎时间,生机涌动,雷云遮天。
泥土造的人睁开了眼,第一眼,望向了女娲。
祂身上的气息骤然松动,无尽威势如排山倒海般层层泛起,一步步超凡入圣,证道长生。
诛仙剑阵发出隐隐的低鸣之声,竭力将其间的变化掩盖在冲天的杀伐之中,那般微弱的生机,尚且经不起外界的丝毫摧残,他们还太弱小。
而弱小,在洪荒,便是原罪。
女娲凝视着初生的“人”,眸光不动,神情介乎于坚毅与冷然之间。祂缓声开口,一字一句,如同惊雷乍响:“我赋予你们先天道体,无需化形,无需求索,生而入道。”
“我赋予你们智慧,足以创造一切的智慧,来抵消你们过于孱弱的体魄,使得你们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在洪荒存活。”
“我将停留在人间,庇护你们千年,而千年之后,你们只能依靠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