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这才意识到,他要离去——他居然就这么着想离去!
秦正不知道自己是愤慨多一些、还是慌乱多一些,大叫一声:“等一下!”用力拍着这边的车门,却打不开。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向他摆摆手,驾车离去。
秦正感觉北风从胸口呼呼地穿腔而过,他毫不迟疑地跳进旁边刚下完客的出租车,冷静地说:“给你一千块,追上前面那辆车。”
秦正暗暗庆幸:幸好这是北京,著名的帝都,无比地堵!否则以东方泽超级霸道的车技,这辆出租车无论如何追不上他。眼见那辆帕萨特沿长安街向东,接着右拐进了一条南北走向的路,最后停在一家会所前。
东方泽走进会所一楼的酒吧,在吧台前叫了一杯威士忌,皱着眉头一口闷下,又叫了一杯。
这时门被撞开,秦正走进来,两人无情对视。
东方泽对秦正视同不见,转向吧台喝酒,背影都透着:我很生气。
秦正心道:这回你不对我装淡定了?
也不说破,找个门边的位置平静地坐下,也叫了一杯威士忌。
东方泽明白今天不可能这样了局,索性走过去在秦正的对面坐下,有些气恼又无奈地瞪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正注视着他。
他还象记忆中那般英俊,精致的五官只有艺术家的手才雕刻得出,他的眼神即便在最凌厉的注视中都带着温润的气息,清洌如泉、纯净如水,那是秦正见过的这世上最美的眼睛。
而秦正此刻的注视,无疑惹怒了这双眼睛的主人,于是目光中多了层凶悍——就象以前那样。
秦正微微笑了下,主动说:“你想问什么?”
东方泽恼火地问:“你想干什么?”
秦正苦笑:“我们算什么?”
东方泽瞪视着他,无从回答。
秦正:“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东方泽:“我们之间没有恩仇,我以为你清楚。”
秦正:“你什么都没说就离开,我不清楚。”
东方泽曾是孔雀集团执行副总裁,强势霸道的他帮助秦正登上董事长的宝座,却在成功当晚要辞职离去,秦正冲动之下强迫了他,而他在第二天一早便悄然离去。
秦正想起那个狂暴的夜晚,想起那个给他那般惊喜、快乐、感动和幸福的身体,他以为那是一个梦中都不敢祈求的开始,却不知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原谅的结局。
秦正艰难地说:“我一直在找你,只想有机会对你说……”
东方泽皱眉:“我不想听。”
秦正只好换种策略:“那你来说、我来听,行吗?”
东方泽:“你想知道什么?”
秦正:“你的一切。”是“分开后你的一切”,但他怕提到那个字眼。
东方泽淡然道:“我想要平静的生活。所以,离开华城后来到北京,想看看我母亲长大的地方。我从来没有上过学,挺羡慕那些上过学的孩子,所以在这里报了MBA班,就这样生活到现在。”
东方泽由秦正的父亲秦天抚养,从小被关在咸阳阁中孤独地长大,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小伙伴的童年,这一定是他生命中极大遗憾,也是两人之间从不会正面谈及的敏感过往。
秦正:“听起来很好,了却你的一桩心愿。”
东方泽:“算是吧。”
秦正:“还有吗?”
东方泽:“没有了。”
秦正想知道:离开时他身上仅有3000元钱,他是怎么靠这点钱来北京?他现在是怎么生活的?
但秦正不会问。如果东方泽不想他知道,他只能找别的法子去了解。
秦正:“你不想知道我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东方泽:“不必。新一任孔雀王,很成功,祝贺你。”
秦正:“就这样?”
东方泽微皱眉:“你还想怎样?”
他拿起酒杯,秦正下意识地举起杯伸向他,就那样停在半空中,象是邀请,又象在祈求。东方泽愣了一下,他的眼神犹豫着,终于在秦正执着的注视下,倾身向前。于是,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就是这声轻响,秦正看出眼前仍是从前那个东方泽。
轻响中,东方泽无言地笑笑,垂下眼帘饮了口酒,然后眼帘都不抬地说:“你得改改这喜欢盯着人的毛病。”
因为对面的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象要把他看穿——就象从前一样。
秦正无言地将目光转向窗外黑魆魆的夜色。怎么可能象从前一样?他就坐在对面,可自己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这时,门被呼地一下撞开,一个少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举目四顾,毫不犹豫地冲向这边,毫不客气地坐到东方泽的旁边,毫不见外地揽起他的胳膊亲密地说:“你怎么才来?人家都等你十五分钟了!你不是说迟到是不对的嘛?你自己还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