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灯火辉煌,人影幢幢,锦娘被北玥流云抱回来后,便在这里抢救。
“公主……”碧奴撑着伞,试图为公主遮风挡雨,可是凤倾怜一把推开,厉喝一声:“跪下!”
碧奴扔掉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您要打要罚全都由您,只是奴婢求您不要再淋雨了……您会生病的……我的好公主……”
凤倾怜脸上都是痛苦:“你早就知道一切,是么?”
碧奴摇着头:“奴婢并不知道……”
“胡说!”凤倾怜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软剑,指着碧奴的衣襟,喝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凤倾怜跟你割袍断义。”
“不要,公主……”碧奴哭起来。
“说!”
碧奴便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头:“公主,是君殿下担心郡王另有所爱,慢待公主,才会要求慕云皇后杀死锦沫……公主……君殿下和慕云后都是为了您好啊……”
“竟然是师父?”
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凤倾怜扬起脸,看向漫天的大雨,脸上浮起一抹惨笑:“他看似是为我好,可是却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凤倾怜的爱情,不需要如此肮脏的伎俩……”
她闭上眼,一道眼泪从眼角流出:“我终于明白了,北玥流云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为什么眼神总是那么复杂……原来……他一直都在隐忍着对我的愤怒和恨意……可是我却相信他真的要跟我好好过日子……他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反而,我对他来说,一定是世上最大的劫难,最难以忍受的事情……我一直都那么骄傲,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无语抬头望向雨夜的苍穹,仿佛在问苍天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到底要何去何从?
忽然,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垂下脸颊,闷声道:“碧奴,帮我讨一纸休书……我,我这样的恶人,不想再讨人嫌了……”
“公主,您疯了么?”碧奴摇着头:“您怎么又要讨休书了?!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但是郡王并没说要休了您啊……”
“你不懂!”凤倾怜扬起下巴,骄傲的眼神在风雨里越发颓唐:“幸好,我们感情还不深……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不想知道真相后,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斩杀了他的挚友,还害死了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
他该恨死她才对!
如果,昨夜他们真的圆房了,她真的把身子交给他,那么她恐怕做不到如此洒脱了。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告诉郡王,休书给我之前,我暂时搬出王府……”
她叹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回秉烛院。她把麒麟蛋和红玉球一并放入包裹,便带着众人再次去了云雾山上的念慈庵居住。
马车队在风雨里浩浩荡荡地离开。
远处的云雾山在风雨里隐隐现出狰狞的轮廓。
北玥流云站在听雪阁的窗口,望着那马车上晃晃荡荡的明灯,眼神多了一丝歉疚和挣扎。
上一次,她离开王府,他心里只觉得清净。
这一次,她依旧是带着鬼戎的下人们离开了,可是他却觉得……难受。
心窝子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紧紧地收缩,难受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明明她离开了,他就可以继续心里藏着锦沫,做一个忠于爱情的男人。
可是她一旦离开,他就又变成了另外一个辜负发妻的渣滓。
第40章 舍不得到呕血的地步
北玥流云脑海中不知道为何浮起那年不夜城之战的一幕。
战场上凤倾怜一身红衣,所向披靡。她杀了锦辰的那一刻,他几乎要发狂,可是他也知道战场上没有仇恨,只有立场。
她在鬼戎的立场上抵御侵略者,无可厚非。所以他强迫自己不恨她。
她帮他修琴的时候,让他知道了她其实是一个懂爱的女子。
她帮他为锦娘求情的时候,他这才明白自己彻底看错了她。
她是一个善良大度的女人,眼睛里的高洁,让人不忍亵渎,她值得跟随他母仪天下。
如果没有锦沫,他或许真的会接受她。
这无关情爱,她品德已经过关。
“殿下,如果舍不得就叫王妃回来啊……”穆七望着远去的车队,忍不住道:“何况,锦二小姐已经死了,您何必总是走不出来?”
殿下的生活不该总是活在过去,他该有更好的未来。鬼戎公主善良又大度,并不如所有人都认为的那样邪恶,她其实正是殿下的良配。
北玥流云眉梢紧蹙。片刻,眼底的挣扎褪去,转过头来就是平静无波:“让她走!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她像是一只藏在壳子里的乌龟,拼命地躲开这一切……他倒要看看她能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