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走近些:“好孩子,谁还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禁中你是不能去了,安安心心地留下吧,我会为你筹谋的。”
第48章 七月
夜里, 封廉在昏黄的光下看着部防图,密达忽然推门,与他耳语了两句,封廉出门, 走进国公府旁的小巷子里, 只见成清站在那儿等着他。
他没有走得很近, 离她大约有一米的距离, 这里光线微弱, 将她的表情也衬得飘忽。
“一定要去吗?”她问。
“一定。”他答。
成清对于战争了解得并不透彻:“好端端的盛世, 怎么说打仗就打仗了。”
封廉目光柔软:“因为我们身处的从来不是什么盛世。总有人的尸体堆砌出现在的繁华。”
成清站在原地, 思量了一会儿, 勉强笑道:“你说得对。”说罢, 转身抹了眼角的泪。
封廉以为她要走, 便喊住她:“我若回不来,你再寻一个好人……”
成清打断他:“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分离之时,成清的眼泪便簌簌地流下, 一滴一滴地从下巴滴到手面上。她不想大声抽噎, 唯恐封廉听见,便快步走了。
这夜里,睡不着的人很多。
大娘子看着枯坐的封道清:“你真的不打算去求求二皇子吗?哥儿他还小……”
封道清摇头:“他既应了,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大娘子身子一软,倚在了靠背上:“只要上过战场,往后每每开战时,今上便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他,岁岁年年, 永无宁日。封道清,你忘了你的当年吗?你身上的伤,一到阴天便疼,你忍心哥儿像你这样吗?”
封道清叹道:“他有他的命。”
成府里,老太太也未曾阖眼。喝了一盏茶,问婉儿:“姐儿从国公府附近回来了吗?”
婉儿道:“方才回来了,瞧着怪伤心的。”
老太太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儿她偷偷跑出去的时候我便知道,我管不动了。”
第二日清晨,封廉去寻王炎。
老爷子正坐在府中的亭子里喝茶,见封廉来了,责怪道:“你是快要出征的人,为何不好好儿研究敌军战况,倒是到这儿来寻我?”
封廉道:“敌军的情况,我已熬夜看过了,下午便要出发,可晚辈心中还有一事不甚明了。必须要问清楚。”
王炎睨他一眼,道:“说吧。”
封廉拱了拱手:“如此重要的一役,二皇子又为何会交给我这个新人?”
王炎将茶碗放下:“你是在怀疑,他是否留了什么后手?”
封廉不语。
王炎笑道:“我知道,在你们心里,这个二皇子与仁义二字无缘,不过纵观先皇的几个皇子,最合适这皇位的便是他了,你知道是为何吗?”
封廉略一思索,道:“大约是因他懂得忍耐克制。”
王炎笑道:“不错。忍耐克制,必要的时候却也果敢决绝,他虽天性暴戾,却不会对大臣无故发火,可怜了禁中伺候他的那些人啊,满是被他打的伤痕……”
封廉见他离题,也不纠正,只说道:“原来,一直暗中支持二皇子的人是您。”
王炎略顿了顿,道:“不错,正是我,我早就看好他,正如他早就看好你一样。”
封廉不解。
王炎道:“你放心地去打仗吧,你要清楚,先皇那样打压二皇子,他后来的反抗虽残忍,却不在意料之外,他未必就不是个好皇帝。”
封廉知道,王炎在暗示他,二皇子对封家暂无杀心。于是他行了礼,转身出门。
成清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她流了很多的眼泪,哭得疲倦了,连中午的点心也不用了。
她本想去送送他,可又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坏了他的士气,爹爹又告诉她,大军开跋,是不允许闲杂人等去送的。
成清想起她读过一些史书,里面的战争白骨累累,战场上总有阴风吹过。她不敢把那些白骨阴风和封廉联系在一块儿,在她心里,她喜欢的人就该面朝太阳,在风和日丽中渐渐成长。
她昏昏沉沉地趴在案上睡去,醒来时脖子很痛,天已经暗了,她叫来伐柯,问她这是什么时辰,伐柯说了,成清喃喃道:“原来他已经走了啊。”
伐柯道:“是啊,想必高头大马的,很是威风呢。”
成清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神思依然恍惚着,伐柯见她精神不振,便悄悄溜出门,给魏嘉文递了信,托她明日来看看成清。
次日,魏嘉文用完早饭便来看成清。
成清尚未洗漱,头发蓬乱着,略开了门缝,见是魏嘉文,便又将门关上:“你先去隔壁屋里坐会儿,我收拾好了就去寻你,伐柯——带魏姑娘去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