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老婶娘的子孙们并不出息,最大的崔如林比崔如松大了足足五岁,到现在进营是有九年了,可是还只是一个什长,这就是两位老婶娘家的最高军官了。
崔如松十六岁就是千夫长,他还这样年轻,指不定以后就是个六品统制了,那可是平民军户能不靠家世做到的最高的官儿了,再往上,没有个靠山,那就除非你是个立下连上官都不好压制的大功劳才行。
尤其是瞧着崔如河崔如江两个只不过跟着去了一趟,回来时就一个成了伍长一个成了什长,这实在的好处让人心动,故此为了儿孙,从前并不算很亲切的两位老婶娘也就殷勤起来,端的就是为了沾光。
崔如松对两位叔婆没甚记忆,大多就是过年是一年一次的压岁钱,和一年去吃一次的夕食。但也没甚坏印象,他爹答应了,他也就没反对——只要不是去搞破坏的,那他也不差请她们两家吃一顿饭。
本来按理说,这待客,朱氏不能劳累,那就应当是最长的王氏,可王氏甚德行,家里哪个不知道的?办事不得罪人就是大幸了,怎么好叫她去?四嫂子李氏又才进门,年岁小没经验,所以小刘氏当仁不让的担上了这份重任。
崔如松今日特地穿上了那件他一直好好收着的,玄色缎子衣裳。其实那也的确是他最好的衣裳。营里十日一休沐,休沐只有一日,他平常多是穿劲装甲胄,很少穿平常的衣裳。而且,即使他往家里拿了很多自己得到的料子,橘小娘也不会给他做一件穿。后来他学精了,当着面把他爹和他妹妹的份额留下,多的他就拿自己屋里去,哪怕就是变卖了,那也比拿出去连个响儿也听不着来的好。他不会做衣服,但他这样精打细算的性子,就更不会自己出钱去买绸缎衣裳去穿了,多就是买的布衣。故而霜降给他做的那一件衣裳,的确就是他柜子里除了甲胄,最好的衣裳。
他出门前特地拿了梳子沾了水,细细的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又仔细看了看衣裳鞋袜可有一丝不妥,这才同他爹一块儿出门。
张氏也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那是一件酱色的缎裙子,和一件秋香色的缎做的褙子。这是之前崔如河崔如江两个升了官,没有银子,就得了四匹缎子作为奖赏。他们两个一致都说给爹爹和阿娘做衣服穿。拗不过孩子们的心意,张氏才得以在她三十三岁的时候穿上了从没穿过的缎子衣裙。
她也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带上了陪嫁的半副银头面。不管怎么说,家里再穷,这点面子还是要充起来的。
崔如松虚扶着婶娘上车。一行人坐稳,车子就缓缓的往沈家驶去。
来开门的是沈金。他不需要问,瞧见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就知道是三姑爷来了。
"来的可是崔老爷和崔郎君?我们太太和郎主一早就等着了,还请随小人进去。"沈金客客气气的说。
"那就劳驾小哥引路了。"崔如松笑道。
"不敢不敢,您几位请。"沈金哪里敢受三姑爷一声劳驾,腰弯的更低了。
一路走到厅堂,只见笑意盈盈的苏氏并沈二郎坐在上首,左下首是三郎五郎朱氏元娘李氏,右下首是刘氏周氏小刘氏和王氏。
"啊呀,崔老弟走的快,我还说你得过会子才来呢。快请坐快请坐。"沈二郎挂上了生意场上谈生意时的灿烂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沈老哥,我这也是着急啊。"崔守仁笑道。
"寒舍简陋,没甚么好茶点,也请各位将就着吃些罢。"苏氏笑着叫李妈妈,兰花把茶点端上来。
"大妹子客气了,你们家的茶点向来是极好的。"崔守仁说的是实话,沈家有钱,苏氏准备的茶点都是上好的。
几位长辈寒暄了一会儿,作为他们的媒婆,王媒婆自然也担当起了主持小定礼流程的责任。
王媒婆清了清嗓子:"今,崔家有子,讳如松,年一十六,闻沈家女美名,奉礼求问芳名!"
崔如松赶忙立起来,恭恭敬敬的弯下腰,把礼物奉上。
王媒婆又道:"请沈家尊长收礼。"
沈二郎作为爹爹,此时当仁不让的接过礼物,掏出写着霜降的名讳和生辰八字的洒金名帖递给王媒婆。
王媒婆双手接过,又唱道:"沈家三女,讳霜降,年一十二,蕙质兰心,端庄有礼,当配崔家子!"
又到崔守仁跟前:"请换名帖!"
崔守仁接过写着新妇名讳和生辰八字的帖子,又从怀里掏出写着崔如松名讳和生辰八字的帖子递给王媒婆。
王媒婆双手接过,来到沈二郎跟前:"崔家谨奉名帖,请沈家尊长接帖。"
沈二郎接过崔如松的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