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松就叫崔如柏给崔如江送去。老实说,崔如松性子强势冷肃,他不怕老实的笨蛋,就怕自作聪明的聪明人。两个堂弟大本事没有,可能够尽心尽力的完成每一个领到的任务,这对崔如松来说,带上他们就不是一件为难的事情。何况他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倒也有些兄弟情分在里头。
崔如江崔如河随了父母的老实,收了伤药就红透了脸颊,一个劲儿道谢:"多谢大哥了。我们跟着去,本就是给大哥添麻烦,如今还要叫大哥破费钱钞给我们买伤药,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说甚才好了,这钱不敢叫大哥替我们出了,等我们下个月拿了月钱,总要买了来还给大哥才是。"
崔如柏就笑着拍拍堂兄堂弟的肩膀:"不妨事的,大哥这也不是花钱买的。他上回受的伤重,军医就多拿了几瓶,漫说你们两个,就是我和大哥自己的,也都够了。横竖都是拿的营里的东西,不值当甚么。”
说到这崔如柏想起来,进屋时好像瞧着大哥桌上放着的是济世堂的伤药?可不是他瞧不起他大哥,他大哥向来是能花一文钱的事就不会花三文钱去做。既然有不要钱的药,哪怕药效就是减薄些也够用的,怎么可能会去买济世堂的药呢?
崔如柏是急性子,他想不出来就要回去问大哥。连二婶娘张氏叫他留下吃饭也没听见,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只留下张氏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嗔道:"这孩子可真是的,甚事儿这样着急。"
"大哥,你怎么买了济世堂的药?那可贵了,十两银子一瓶呢,咱两加起来一个月月钱也就够买一瓶的。你捡着金子了?"崔如柏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崔如松。因着橘小娘也在家,就特地压低了声音怕那个大雁飞过都要撸下来一把毛的女人听见,又盯上他哥的银子。
"不是我买的,我今儿跟爹去了沈家,是你嫂子给我的。"崔如松脸上浮现出的笑意让崔如柏打了一个寒颤:"大哥,你怎么笑的像吃饱了鱼的猫似的?就差摇尾巴了。"
崔如松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瞟了崔如柏一眼:"我瞧着你是皮痒了?"
崔如柏摸了摸脑袋:"没有啊,我实话实说来着。我老丈母娘养的那只猫吃饱了鱼可就是这样的,笑的一脸的满足。我可没瞎说,下回我去把我老丈母娘的猫逮来你瞧,你就知道我没瞎说了。"
崔如松有些无语。他算是知道为甚有个千夫长哥哥,千夫长爹爹和千夫长老丈人,老二还是升不动的了。这脑子可能真的缺根弦。
他懒得搭理这个傻子弟弟。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崔如柏的爪子朝着那四瓶药蠢蠢欲动,正要摸走一瓶,手上就挨了一下。
"大哥!别那么小气嘛,我还从来没用过济世堂的药呢,就给我一瓶用用呗。"崔如柏也不害怕,跟着他大哥嬉皮笑脸的。
"你要想用,总归咱爹也没把你的钱全收掉,你买一瓶还是买得起的。"崔如松道,"可这些不行,这是你嫂嫂给我的。"他把你嫂嫂三个字咬的很重。
崔如柏明白了,他大哥就是一点也不想分给他那可怜的弟弟!
他哼哼唧唧的:"不给就不给嘛,哼,我也有娘子,我也找我娘子去。"
说着就要出门,崔如松也不管他。崔如柏虽然有时候是有些不着调,可是好歹娘是给他生了个脑子的。总不至于做出去杨家找杨小娘子去讨要伤药的事情。
崔如松带着崔如柏口中说的吃饱了鱼的笑容把他的几瓶宝贝伤药仔细收进柜子里,取出来四瓶军医给的药:这药那么好,用了多可惜,这普通的就足够了。他珍惜的是霜降关心他的心意,这几瓶伤药最宝贵的地方就在于这里了。所以,他不想要在污浊的战场上消耗掉它们。
崔如松兄弟们走了,可是宁远府的日子照旧,霜降的日子也照旧。
三郎从州府回来。听说了妻儿受伤心里也很愧疚:"若是我在,你就必不会磕着了。"
朱氏笑着摇摇头:"只是个意外罢了,不能怪郎君的。郎君是去做正经事,我都知道的。"
三郎拉着她的手,跟她商量:"这回我打算去买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再买上两架车,这样去一次多进些货,我也少去几次。你怀着孩子,纵然母亲和妹妹也帮我照看着你和禄哥儿,可我这心里也总是担心你。"
家里不差这点钱,朱氏自然不会故作贤惠的推让丈夫的好意,她只是说:"郎君说的是,有郎君在家里,哪怕是你白日里不在家,我心里也踏实许多。咱们家不差这点钱,买几个下人两架车,也叫郎君松泛松泛。"
三郎立时心里就熨帖极了。有甚么比好意被人欣喜的接受更高兴的呢?他也笑起来,两口子相视而笑,屋里顿时就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