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竟敢没成亲就纳妾!"四娘恨恨的一拍桌子,"叫大哥哥二哥哥他们去理论呀!"
二娘苦笑:"这妾却不是新纳的,是他先头娘子在世时留下的陪嫁女使,他先头娘子死了,临终之时担心陪嫁女使无所依靠,就挺着一口气要他答应纳妾,喝了纳妾茶,立了纳妾文书。他先头娘子做主纳妾,总不能我这填房还未进门,就要把先头娘子的陪嫁女使给轰出去?这也不合适的呀!我也不知道进了门怎么待她——宽和了,只怕她眼里没我这个主母,仗着先头娘子的情分就娇纵起来。可是若是我严苛了,只怕别人瞧着又要说我刻薄,先头娘子就留下一个女使来我也容不下。"
见两个妹妹一副被惊住了的样子,二娘继续说:"早先我娘不乐意就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又是填房,又有妾室,可谁叫我嫂嫂给搅和了呢?如今我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嫁过去。"
霜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着实是没想到,这没进门就要做现成的太太。这妾还代表着先头原配嫡妻的脸面,那真是不好办哪!二姐瞧着强势好面子,实则性子就最软和,这却是不好办。但凡填房难做,除了礼数上要低原配一等,那就是处处得和原配比。对原配留下的死物倒还好办,可是人,若是宽和那就容易被踩住,若是严苛,难免落下一个不容人的名头。
若是霜降自己,她可不在乎甚不容人的名头。外人便说几句又怎的?都知道她沈三娘不好惹才好呢。反正她是嫁出去了,只要牢牢把家里的权利和东西抓住,又有得力的娘家,哪有不稳当的?
可是二娘像大伯母母女两个都好面子,爱惜羽毛,必不可能叫自己顶着一个严苛的名声。这就难在这里。
霜降一时想不出甚好主意,只好说:"便是她是姐夫先头娘子留下来的,那也是妾,就要守规矩。你是主母,她就该归你管。你只管按着规矩做事,她总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去。"
二娘叹了一口气,自然只能如此了。否则又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叫她离开江家。
四娘心里直打鼓,她可得回去好好观察观察四嫂嫂,是不是和大嫂子一样的不聪明——瞧二姐给她坑的这样子。
她可不想被坑成这样!
霜降也觉得庆幸,好在嫂嫂靠谱,娘亲靠谱,崔如松也是个靠谱的,否则现下难受的可就该是她。
想到崔如松,他剿完匪送来的头面,虽说不算很精致,可是料子是好料子,戴着也好看,更难得的是他不仅记得霜降,还记得给岳家每人都送一份。这就很妥帖,也很能体现他对霜降的看重。
娘子们在各自郎君心中的地位高低,往往从给岳家的礼物上头就可见一斑。
郎君越是心疼喜爱她们,就越是爱屋及乌,舍不得她在娘家丢脸,往往就会送厚厚的礼物。也算是替娘子孝敬父母,也叫岳父岳母知道女儿过得极好。
若是不看重娘子的,循著例子也就罢了,最可厌的就是那种明明娘子说了要办礼物,要么就是扣着钱袋不拿钱出来,要么就是说这个不许送,那个不许送的。他们往往不在乎岳家怎么想,也不在乎娘子会怎么想。这样的也就是最可厌的。
他这礼一送,就是对他年岁大了霜降足足四岁而有些不满的三郎和五郎也欣慰满意了不少。只觉得崔如松虽说年纪大,又是武官,可是并不很粗枝大叶,能够知道尊重疼爱妹妹,那就也不错了。
第46章
霜降与崔如松,若不是这门亲事,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有很大的交集。可既然定了亲,做了未婚夫妻,两个倒也都彼此尊重起来。
霜降就盼着崔如松能一直这样尊重她才好——哪怕他将来也纳妾生庶子,只要给她原配嫡妻的尊重。那就行了。
前世恍若梦境,在这大祁呆了十二年的霜降也很深刻的意识到,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在前世也不一定能做到,何况是如今呢?
在这里,女子是男子的附属,男子三妻四妾,可女子却要不妒不怨,贤惠大方。霜降不止一次的嗤之以鼻——凭甚呢?凭甚女子生来就要比男子低一等呢?,凭甚她们这些小娘子得爱护名声,屈从男子的意愿,否则就不是佳妇?可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一腔孤勇的斗士。环境已然如此了,只好适应环境罢了。大不了就当做是搭伙过日子,总得给自己找一个脑子清楚,也知道至少给予嫡妻尊重的合作对象,这样一辈子过起来才不难么艰难。
最难受的还是要数二娘了。这还没嫁过去,又是填房又是小娘的,可真是头疼——要是那小娘又怀了孩子,生了庶长子,那才更是难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