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罗沈两家定亲时,两家是差不多的,可谁知沈二郎这样有本事?不过这几年,家底就厚了不少,罗太太再是不愿意承认,也明白,如今他家是比不上亲家的。
但是等到真正的看见了大郎媳妇那满满当当的三十二抬嫁妆,罗家所有的宾客都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但中心思想就是,沈二郎如今是真发达了,陪送这样丰厚的嫁妆。罗家这个媳妇可是娶着了。嫁妆像流水一样进了屋子。朱氏清点好,就拿了锁,当着所有人的面挂好了,把钥匙收好,准备一会子随着送嫁妆队伍回去时交给元娘。
到了吉时,元娘的花轿吹吹打打的停在罗家门口,喜娘取出一个喜球,长长的缎子,元娘和罗云各执一端。梨花扶着元娘进门,罗太太立刻就知道,这就是早前就听说了的,亲家公给大郎媳妇陪嫁的女使,叫做梨花的。
罗家倒有一个下人,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寡妇,姓杨。她一个做罗家所有的粗活,话不多,但是十足的动作麻利。
但要罗太太给将来罗晴也准备一个陪嫁女使,那她可办不到。不是她舍不得,一个女使身价多不过十几两银子,她家当然拿得出来。但是,沈家给元娘陪送满满当当的半副嫁妆,别说陪嫁一个女使了,就是陪嫁三个四个,旁人也会觉得,就该如此的,人家娘家有钱,嫁妆都这样丰厚,还不许人家心疼女孩儿?
但是,有甚么样的实力,才能办甚么样的事情。办三十二抬嫁妆不难,但满满当当全是实用且好价值的东西,罗家的财力能做到,可是拿出来必定伤筋动骨。更何况,这样的时代,看女儿当然没有儿子来的重要。罗太太有两个儿子,她得为儿子们考虑。将来罗晴的嫁妆,能有元娘的一半,那就是罗家生意兴隆了。
既然给不起那样多的嫁妆,就不好配陪嫁女使。否则,那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叫大家耻笑。既不能给女儿足够多足够好的嫁妆傍身,却还买陪嫁女使充脸面。
不过,梨花是陪嫁女使,也就是说,罗太太当然可以使唤她,但是,如果元娘不同意,那么她就使唤不动梨花。
不管是官家还是平民小户,夫家惦记媳妇的嫁妆都是叫人不齿的。大祁比起现代来说,当然落后愚昧很多,可比起前朝女子不能拥有财产权,那还是进步了很多。
大祁律规定,凡女子年满十二岁,既允许置私产,蓄婢仆。所有财产一与男子同。新妇嫁妆者,为新妇之私产,虽夫郎婆母,亦不得私取私占。违者视私占之财物多少而量刑。
当然,律法只是条文,被占有了私产的娘子们当然不可能是没有的。但是,这能让一些贪婪的婆母和男人投鼠忌器。也让看重名声的大祁人不仅自己对媳妇的财产不再觊觎,而且也很鄙弃私占媳妇私产的人家。
这对娘子们来说是好事。对元娘来说当然也是。梨花把元娘交给她的那把钥匙紧紧的贴肉藏好,就怕今日人多。被人摸了去。
霜降虽然不是十足的排斥这样的场合,但罗家的确很乱。罗太太要强好面子,宾客请了许多,可这样的后果就是,招待不周,人多又吵闹。已经十二岁的罗晴本来应当帮助罗太太分担——就像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十二岁就已经很能替母亲分担许多事情了。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和着她的朋友们嘻嘻哈哈的在一旁玩耍,观礼,聊天。根本没有替忙的头上快起火的罗太太分担一点的意思。
同时,罗太太竟然也不对这样的情况产生甚么想法,八岁的霜降能够替姐姐元娘主持添妆礼,参与接亲礼,招待沈家的女客们。可十二岁的罗晴却仿佛比她还小 ,只知道玩耍。
罗云皱了皱眉,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他不便训斥妹妹,只好自己和元娘一拜完堂,简单跟元娘嘱咐了几句就出去招待宾客。——虽然他早就跟娘说过,不必这样大排场,有些不过浅淡交情的就不必请了,但罗太太显然没有听,可不管怎么着,客人既然请了来,大面上也得圆过去才行。
霜降心里暗衬:只怕大姐这位小姑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罗太太也不是大家说的那样全然的脑筋清楚!
她有些担心大姐,悄悄叫来桃花,把这些事和她的担忧都转告给梨花。梨花自然知道把这些都跟元娘说。
元娘性格温和稳重,但是并不是个软柿子,否则她在家里时也不能替苏氏当了半个家。
她自然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霜降对大姐有这样的自信。
桃花经过几个月的时间,早就已经习惯了伺候霜降,她原就是个机灵的小女孩儿,只是在原先那个家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处。越和霜降多待在一起,她越自信,也跟霜降有一点小小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