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只有她们一家三口,李大壮是个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管事的老实汉子,也就只有女儿梨花跳脱了些,现如今又来了三个女使,她自觉肩上的担子重起来,要好好替太太教导规矩才是。
尤其是春斜冬雨两个。这两个岁数不小,冬雨虽然毁容了,但她却是以勾引主家的名义卖出来的,所以尽管冬雨沉默寡言,但李妈妈还是注意了几分。春斜虽然过去受了苦,可样貌还算得上一句清秀,家里郎主和三郎君可都是男人家,要是起了坏心思要做妾,那可不好了。
但李妈妈观察了好几天,见这两个的确是老实过了头,也就放心下来,都是苦命的人,也就不在疾言厉色。
今日仆役们吃的是猪肉烧白菜,素炒的青菜叶子,汤是番茄鸡蛋汤。
桃花和梨花以及春斜是第一批次吃,因为她们服侍老太太大苏氏和两位娘子,待她们吃完就得去服侍,但因为仆役和主家分开吃,她们三个就得尽量吃快些——只有女使等主子的,哪有教主子等女使的道理?
故此桃花梨花一到,李妈妈就给她们装了菜饭,她们两个坐在小矮桌上头,和春斜一道儿吃。
春斜是个沉默过了头的妇人,即使是在一块吃了足足有七八天的饭了,她除了在梨花两个坐下来时跟梨花两个打个招呼,她没有多说一句话。
不多时就吃完了,放好碗筷回大苏氏身边去了。
梨花性子稍微活泼些,她跟着桃花咬耳朵:"若不是春斜姐姐还跟咱们打招呼来着,我还以为太太买了个哑巴回来。"
桃花刚想笑就对上李妈妈不赞同的眼神,她默默地又开始扒饭吃。
李妈妈戳了戳女儿的脑门子:"你的规矩呢?怎么好在背后说太太的不是?"
梨花怂唧唧的朝李妈妈讨好的笑一笑,李妈妈无奈极了:"你这样跳脱,七月里怎么跟着元娘子去罗家啊!可别连累了罗家太太不待见元娘子才是!"
后头见冬雨来了,李妈妈就住了话头,去给冬雨盛饭。
冬雨以前也是在灶房干活的,如今在李妈妈手下她也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故而和李妈妈一桌吃饭也算得上亲近。
梨花两个吃完了,自觉的收了碗筷,去门口大缸子里头拿瓢舀了一瓢水,洗了手,去服侍元娘和霜降。
到了三月二十三那日,元娘霜降姊妹打扮得当,就去三叔家寻四娘。
四娘穿着一身红襦裙,挽着双环髻,插了一对珠钗两朵绢花,走出来正碰见六郎如今也有七岁了,周氏求到大苏氏那里,按着原先苏老丈的人脉,找了在香满楼做白案厨子的李厨子做师傅。
六郎学手艺的不好请假,只好和五郎一块儿缺席了侄子的满月酒。
六郎笑嘻嘻的跟着姐姐们告别,一蹦一跳的去了香满楼找他师傅。
姊妹三个一道儿去了大伯家。说是满月酒,但也就是请了嫡亲的弟弟们以及一些街坊邻居。
大伯母刘氏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裙子,配着天青色的褙子,头上挽了个元宝发髻,插了两支金簪子,带了一个菊花金分心,正笑意盈盈的待着客。
左边一个穿着湖蓝色裙子,秋香色褙子的妇人正是大嫂子王氏。霜降看了一眼就觉得,王氏不讨大伯母刘氏喜欢,或许是有点道理的。
不说旁的,王氏也并不是没有金插戴,她嫁进来这许多年,大郎对她也不算坏,每年都记得给她买首饰,有时赚钱多就买金的,赚钱少就买银的。
可今日是二郎家的礼哥儿满月酒,算是整个大房的喜事。她却满头都是银饰,没有一件金的——你就是戴两朵绒花也比一头白好啊!
若是霜降知道,她原先还穿的是一件浅杏色的褙子,只是教大伯母吼去换成秋香色的,只怕更是无语——这一身去守孝都行了,你拿来穿在你侄子满月酒上头?
元娘作为大姐,是要陪着刘氏苏氏一块儿待客的。于是侧房就剩下了霜降,四娘以及一群街坊邻居家的未嫁小娘子。
霜降和四娘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内心的无语。即使大家都知道,沈家大房的两个儿媳妇不和,可你至少在外头得把面子给圆了呀。这下可绝对是把大伯母给气坏了。
转头姊妹两个扬起灿烂的笑容帮着招待这些小女客——作为沈家大伯嫡亲的侄女,她们有这个义务。
霜降虽然平时不喜欢热闹,有些咸鱼,可再是咸鱼,当下小娘子的必备技能还是得有。
姊妹两个在一群小女客里混的如鱼得水,把每个小女客都哄的高高兴兴,没有一个觉得自己受了冷遇的。
一日很快就过去了。每见着二嫂子小刘氏一次,霜降都跟更能理解大伯母为什么更喜欢小刘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