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见着阿姐和阿娘跟地下党似的偷偷给她彩线,不由得心里暖暖的,知道姐姐和母亲心疼她,但她其实没有她们想的那样穷。
她绣好的成功率挺高的,虽然都是简单样子,之前学劈线劈得好的线她也都收起来搅在纸卷儿上,足足绕了三卷儿,虽然都是素线,可是也能省一些儿。她如今早就不打三文两文的简单络子费时间,基本都是打五文七文左右的繁复络子,能活络手指,又能攒钱,何乐为不为呢?
一日里她有时能打五六个,有时能打七八个,一旬日卖一回,也算能攒上四五百文钱。不过她攒的多花的也多,打络子买的彩线是必不可少的成本,她如今学绣样子也要旁的绣线。有时也要买些小东小西零零碎碎的。
故此进进出出,到如今也算是有五百多钱。再等一段日子,卖了新打的络子,又是四五百钱进账,可比堂姐堂妹宽裕多了。二娘大些,坐得住些儿,进账尚且比着霜降砍了一半——因着她打太繁复的络子耗时太多,成功率也不算很高,她觉得,倒不如就打她自己熟手的络子,一个也能卖两三文钱呢。四娘年纪小,又坐不住,从不像两个堂姐,下了课回家还自己卷生卷死的,她下了课回家就是玩儿,打的络子并不多,也就是课上打的那些儿,她才是真的拮据!卖络子的钱学劈线如今花的已经是去了一大半儿,要再学不会,可就没钱买线了。
小胖丫头也不出去玩儿了,老老实实跟着堂姐们卷,回家也要再打一两个时辰的络子——再不努力,可就没钱学下去啦!小胖丫悲伤的想,她还是跟着姐姐们卷罢!
可是苏氏和元娘这样心疼她,霜降心里也是暖暖的。她决定现在就攒钱,好好磨炼技术,等元娘姐姐出嫁时,她嫁妆里头的绣鞋,就全由我这个妹妹来绣啦!
女子嫁妆,绣鞋两双,男鞋两双,要给公婆各做鞋一双,下剩的妯娌姊妹则是荷包一对。嫡亲的长辈,如伯父伯母,叔叔婶娘,也是要奉给针线物品,或是帕子或是荷包,这都是要小娘子们自己绣,小娘子们尚且还得绣嫁衣,那得绣到猴年马月去?
故此有姊妹的小娘子,除了给公婆郎君的针线是自己做的,其他都是是娘家姊妹帮着做的。
元娘少说也得等两年成亲,她亲妹子堂妹子都小,故此也就是嫁衣在慢慢的绣着。不过元娘一心织绸攒压箱钱,也不过就是想起来动两针,想起来了动两针,至今连个袖子都没绣好。
到得圆月高悬时候,苏氏提了几包礼物,脸颊微红的回来。一看就是在大伯母刘氏那儿吃了酒来。
苏氏把礼物递给长女,自己则就着李妈妈打的温水来洗了一把脸,元娘拆开看:是四尺藕荷色缎子,两包果子蜜饯,一刀猪肉。
元娘笑道:"这还是爹爹铺子里卖的缎子,大伯母这可是左手倒右手了!"
苏氏就笑道:"可不是?你爹爹当时就说,侄儿聘新妇,做叔叔的怎能不出力?死活不收钱,可你大伯母那个人你也知道,人最正直,不肯占人家便宜,只道:'再没有我家儿郎聘妇,聘礼倒要叔叔出钱的道理!咱们两家亲近,原也不在这银钱上头,二弟若说做叔叔的出力,自有礼钱该你送的,可如今是买办定礼,这却不能要二弟掏钱!'好说歹说,你爹爹和大伯母各退一步,给你大伯母一匹缎子便宜了两百钱,你大伯母才转怒为喜。"
元娘咋舌:"竟是连小定礼都是下的缎子?大伯母这回可大出血了!"
苏氏摇头道:"这却不是,小定礼仍旧是你爹爹铺子里卖一贯三百钱一匹的上好细棉布,不过我和你三婶娘的谢亲礼里头却有几尺缎子。下剩有四匹缎子,两匹绸,两匹细棉布,你大伯母是打算下聘礼的。"
元娘笑道:"只怕这回王家嫂嫂又得怄气!一匹绸两贯钱,一匹缎子却要两贯五百钱,大伯母一气儿就是四匹,她当年下聘礼,可是半匹缎子都没有的,都是细棉布和绸子,就是绸呢,也只得两匹。"
苏氏叹气道:"你大伯母早不满意王氏,不过是你大哥哥喜欢,王氏的确是有些儿不懂事,可婆媳之间的事情,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你大伯母这样厚此薄彼,只怕你这两个堂嫂一进门就得掐起来。我如今也是深悔当初出了这个主意,日后她们闹将起来,怕是少不得埋怨我。"
元娘安慰苏氏道:"阿娘别这样想,那位小刘氏嫂嫂我也听过一耳朵,只说是家里家外一把抓的最是温和贤惠不过的小娘子,她既是次媳,嫁进门来也得略微避一避王氏嫂嫂的锋芒才是,只怕不容易闹起来的。您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