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大郎还有些舍不得,苏氏冷笑一声:"按理说,嫡妻没进门,妾室私自怀胎,还闹得满城风雨意图生下来。就是把她拉出去发卖了也不为过。如今瞧着先头江大奶奶的份上,我们已然是退了一步,只要她在二娘生嫡子前不能生育罢了。这可算不得过分!"
江大郎咬了咬牙,到底是理智占据了高地:"是,岳母和婶婶们说的是。这事儿我们全都依了。都是我的不是,日后二娘进门,管叫她再掀不起风浪来。"
他既肯依了,刘氏语气倒也缓和下来:"倒不是我们咄咄逼人,只是女婿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万不能叫一个小娘给拿捏住了呀。"
"岳母教训的是。是我对不住二娘。"江大郎拱手行礼,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匣子来,"这是我精心给二娘挑的一对金镶玉的镯子,我瞧着二娘手腕纤细,带这个是最好了。也算是我对二娘的赔礼。"
刘氏打开看,这镯子成色是好,赤金镂空兰花,兰花是白玉的,这白玉细腻清澈,没有一点杂质,瞧着是非得一百五十两银子不可的。也算是他出了大血。
他赔礼也有了,又承诺要答应刘氏的要求。方才的剑拔弩张也就一下子消融了,变得其乐融融。
刘氏留了江太太母子吃饭。周氏苏氏来帮了忙,自然也不能叫她们回去吃。所以今日三家人都聚在一起吃饭。
刘氏家里一时忙不开,小刘氏和王氏作为主家妇人,也换了家常衣裳,请妹妹们帮忙看着孩子,下厨帮着做饭去了。
第65章
晚上戌时,江大郎母子仍旧未归。江宅后院住着的琴小娘瞧着刘婆子来与她点灯摆饭。
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她是个聪明人,从为了保住孩子,买通了女使把这消息散布出去就知道。如今郎主既是和太太去沈家谈这件事情。若是没谈妥,必是早就回了。他们可是一早就去的。如今还不回,想必是沈家留了饭。
她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不住抱住侥幸心理去问了一问,若是郎主和太太是在铺子里呢?若是有甚旁的事情耽搁住了呢?
"刘妈妈,郎主和太太今日不回来用饭?"她是个妾,但先江大奶奶去了之后,就是她一个,江太太不耐烦管她,不过是个给儿子解闷的玩意儿罢了。但江家仆役们对她倒是客气——毕竟就她一个,郎主也不算不喜欢她。
可是今日刘妈妈的回答却不算客气:"小娘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呢?竟敢过问起太太和郎主的行踪来了?"
也没说一句江家母子的去处,摆了饭就要走。
她如此做派,琴小娘心里就更寒了三分:她怀了身子,这些仆役们先头也还是客客气气的,她想吃甚,想问甚,没有一个不肯说的,就是拿不准郎主和太太的态度,不敢得罪了她去。
可如今竟对她如此不客气,连想问的消息也问不到。想必是未过门的大奶奶家跟郎主商议妥当了,不能留她的孩子了。
琴小娘一屁股坐在床上,桌上的饭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可她没有胃口去吃。
她神色哀伤的摸着肚子:难道她还是保不住这个孩子吗?
她知道主母大多容得下妾,但容不下比嫡子还要出色的庶子,或者是庶长子。
怀了这个孩子是个意外,她也知道,大奶奶没进门,郎主或许心软,可是太太绝不肯容下她生这个孩子。
她买通了女使们传播出去,就是为了教她们能顾虑名声,留下这个孩子。哪里知道,沈家竟然这般刚硬,一定要她打下孩子。
她咬着银牙暗恨沈二娘。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她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没有了这个孩子,她要甚时候才能再有一个?没有孩子傍身的妾,那岂不是任由主母拿捏!
琴小娘是有几分姿色的,又会撒娇卖痴的,江大郎也算是喜欢。但男人,很能拿的清楚妾和嫡妻的区别,也很分得清,嫡子和庶子的重量。
为了嫡妻,就算是少了个庶子也不妨事。琴小娘毕竟还能生,等大奶奶生了嫡子,自然就许她生育了。
江大郎这样想着,慢慢的竟没有一开始对琴小娘的怜惜。不过是失去一个孩子罢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大奶奶就是要求发卖了她也不为过。到底是沈家良善,既不打她,也不卖她,只是不许生而已。她本就该知情识趣的,不该在大奶奶进门前头有了身子。可她不仅有了身子,还把这消息散播的到处都知道。就是为了逼他发话保这孩子,全然不顾及他的为难,他的名声。
江大郎心里越是想越是觉得琴小娘不懂事,往常的乖巧明理都是装的。
嫡妻就是嫡妻,瞧瞧二娘,大度端庄,再瞧瞧她!只知道给他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