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脏啊，可是她顾不得这些。
甚至，她脑子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在委屈些什么，可是听到宋怀玉道歉，她就好难受好难受。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被子外头宋怀玉温暖的身体抱住了自己。
她的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犹如火车的轰鸣。
她越过自己的心跳声，听着那个人跟自己不停不停地道歉。
宋怀玉并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她觉得恶心才一声不吭跟别人一起出国的。
——至少沈芷柔已经能得到这个结论。
沈芷柔在被子里憋了好一会儿。
又听到宋怀玉说：“你别闷在被子里睡着了。”
“没有睡着。”沈芷柔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来证明自己还醒着。
宋怀玉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哭得惨兮兮的，眼睛红通通的，怎么还这么可爱啊？
“那你出来呀。”宋怀玉哄骗着。
“我不要。”沈芷柔又躲了回去。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躲进被窝，但这次后知后觉地翘着的食指和大拇指，只觉得好笑。
就这样，在又难受又好笑的心情里，宋怀玉拿来纸巾帮沈芷柔擦了擦手指。
沈芷柔也感觉到外头的动静，她的手指发麻，舌尖发麻，浑身发麻。这可就更不好意思出来了，连手都一起缩到被子里去。
宋怀玉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无果，便去袋子里找了找有没有能把小鸵鸟骗出来的方法。
沈芷柔在被子里又憋了一会儿，然后闷声闷气地说道：“姐姐要出国前一周，我爷爷去世了，那段时间家里一直在给他处理后事，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但是得陪着。”
她说这个可能是在试图为自己掩盖当初幼稚又冲动的过失。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的身影，却微微皱起眉头，一时间，内疚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宋怀玉是知道的，虽然沈芷柔一直说着讨厌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但亲情对她来说依旧看得很重。
不受宠爱的小孩，总想要争取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喜欢。
就像一开始，宋怀玉自己对那个垃圾男人也还留有幻想，直到发现他连根都烂透了，才在情绪上彻底将他和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完全分开。
宋怀玉喃喃说道：“难怪后来你和你爸妈都不在家，甚至搬家了。”
沈芷柔有些惊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搬家了？”
脸上还有泪痕，眼神只剩下了惊讶。
宋怀玉用大拇指帮沈芷柔擦了擦泪渍：“我妈妈后来有去过你家，但房子空了。”
沈芷柔感受着脸上的温柔，又忍不住想哭的情绪：“我们一家后来搬去跟奶奶住，房子就挂了出租。”
“搬去跟奶奶住的话，奶奶对你好吗？”宋怀玉看着沈芷柔的样子，胸口闷闷。
沈芷柔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算好，但我考上重点高中和重点大学之后她也觉得脸上有面子吧。”
沈芷柔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来如此还是经历造就的，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像一团浮萍。
以至于毕业后离家，虽有不舍，却也走的干脆。
“逢年过节回去，只要减少存在感就好了，长这么大，奶奶已经不会为难我了。”
那里对于沈芷柔来说并不算自己家，哪怕爸爸妈妈都在。
在酒精的催化中，光是那时的记忆回溯，就让沈芷柔眼中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朴簌朴簌掉下去。
沈芷柔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小哭包属性，哪怕是小时候，哭得次数也极少。这让她不由得再次躲进被窝。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的样子，眼眶也跟着泛红。
“芷柔，对不起。”
她现在能做的好像只有道歉。
她看着闷头在被子里无声哭泣的沈芷柔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或是如何弥补。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段岁月里伤心难过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可是，她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大段大段的过去，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个细节开始说起，适不适合今天来说。
本来她提出这个话题，是想说的，可看着沈芷柔现在这副模样，好像又没法说出口。
这时，沈芷柔从被子下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宋怀玉裙子腰侧的布料。
她的手在颤抖。
“姐姐，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哭的好惨，可我，可我，我只是希望你在身边。姐姐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沈芷柔说的语无伦次，没有逻辑，但有一个主题。
声音闷在被子里，分不清是被子的闷响还是鼻音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