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终于还是降临在这片土地。
不受控制的力量从大地席卷而过,掠夺并催生着恶。曾与这股力量近距离接触的人得以幸免,但长久的疼痛会伴随他们空洞而寂寥的后半生,至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坎瑞亚子民……他们逐渐化作毫无理智的魔物。
撤离的队伍被迫停止,尚且铭记叮嘱的骑士们在意识消失之前还念着守护。至于所剩无几的清醒之人,体内如同诅咒般如影随形的疼痛足以带走大多数苟延残喘的生命。
高悬在地心的城市在坠落,出自维系者之手的力量所过之处建筑的根基像是被利刃削断,只剩下残垣坠落凋亡。
骑士终于再次提起插在身边的剑,疼痛在体内叫嚣,王城在身后坠落,他挥舞手中的大剑再次用凌厉的攻势朝向远方的神明。维系者一时不慎被伤到,然后断裂的手臂伤口处飞快被填补着恢复。
她无意理会困兽之斗,灾厄的力量会为她解决所有忤逆的生灵。无所谓的挣扎罢了,维系者伸手接住朝面部劈来的利剑,将令她烦恼的人再次扔回去。
成女模样的神明伸手,使用力量圈住她要寻找的人一起回头。
无力再起身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长剑碎裂成灰,国家破败为废墟,甚至连他的爱人都被带走。
疼痛撕扯着他的理智,让他一度无法坚信爱人的立场。
奥丝塔拉,还有陌生神明念出来的那个名字,她到底为何而来?她为何来到坎瑞亚,为何背离人的国度,为何会被神明带走。
繁华的人之城于一夜之中便快速凋零,无人操控的耕地机从国土之中远走,开始了漫长又漫长的流浪。
包括坎瑞亚的幸存者也是如此。
*
纯白的空间之内,我看着面前陌生的人,或者神。
“来自世界之外纯白的人。”她这样称呼我,然后告诉我说:“我听到了你的祈愿。现在你可以开始做选择,留在我的世界,或者回到你来的地方。”
我问她:“留在这里有什么代价吗?”
“想要获得等同的力量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她将开出的价码摆在我面前,“我的世界尚在战争之中,需要纯白之人回应人世的乞求。”
“作为交换,我会赐你永恒不灭的灵魂。但是在时间将损耗加诸在我身上之前,你必须成长到可以戴冠的程度。”
“回应……愿望?”我有些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她并没有为我解惑,而是直接问我:“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前方是新鲜且未知的世界,身后是熟悉却毫无牵挂的故乡,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完全反方向的路。
年轻的人总是喜欢挑战未知。
我在选择前方的路之前问她:“如果我选择了这里,那还可以回家吗?”
她回答道:“当然。”
“——在你戴上王冠那一天,无论你想要去往哪里,一切都不再是你的阻碍。”
*
可是和我交易的神拿走了我的本名,在我痛苦呼救时从来不肯给予回应。她说我能回家,可成长的尽头到底是哪里,到底何为戴冠,我一次又一次的转生真的有意义吗?
所有在我脑海里回旋的问题我都想要问面前的神明。
她指尖轻点在我眉心,然后平缓的眉头皱起:“是谁帮助你使用了力量?”
我摇头:“不知道。”
维系者看着被她挑选出来却消弭数千年的人,这具身体并不能支持她戴冠的力量:“很久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关于这个我早就做好准备,但是:“那您能告诉我,我的名字被换成了什么吗?”
她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我要问这个问题,但依旧如实回答我:“真名在你选择留下那一刻便被剥夺,安度西娅,注定戴冠的人只能拥有一个真名。”
这样的答案着实令人沉默,我该如何面对被自己抛弃的名字,还有在记忆里被修饰的宛如天堂的故乡。我终于下定决心问她:“如果我现在选择回家,我还能找到它吗?”
“安度西娅。”她看着我,眼睛里装着怜悯,“在你选择动用王冠力量那一刻,便是亲手斩断了回家的路。”
她将事实告诉给面前的人:“从现在开始,你先要回去,便只能将眼前的路走到尽头。”
我仰头望向她:“路的尽头是什么?”
神明望向远方:“那里是你的王冠,戴上它,你就能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至于隐藏在大地上打算阻止她的人:“我不知道谁在拔苗助长,安度西娅,不要相信除我以外所有的神明,他们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