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衡摇摇头,“这还用主观猜测吗?其中的复杂是旁人难以想象的,一时半会儿我也解释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大皇子身边一直都有君太尉的人,发现乐安公主并不难,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说罢不由一滞,嘴角微抽地问道:“不对啊,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大皇子要服毒自尽?”
蒋云走了几步,淡声道:“办什么案子问什么话,我好奇你就知道吗?”
骆子衡沉默了,他还真不知道。
啧,头疼,跟数不清几条线组成的网一样,却又感觉清晰,好似只差一个线索便可串联起来。
该知会的蒋云也都知会过了,雷厉风行地又将骆子衡的供词追加呈递上去,大理寺的人很快就抵达了太尉府。
已经提前得知消息的君先一听骆子衡什么都供出来了不由气急败坏地摔了手边的茶盏,水花四溅。
起初君先还不认,直到蒋云在君府搜到一瓶被藏起来的粉末,彼时姜怀柔还没离开,也就帮着辨认了,经过好几名医师甚至是对毒颇有研究的能人齐力翻阅典籍搜寻判断,才断定此粉末就是青州的一种毒。
因其毒性剧烈,只要服用不消片刻就能夺人性命,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其与乐安公主当时的死状别无而异,再加上安县一事也是铁证如山,追杀王治和琴嬷嬷的手下也都捉拿归案,骆子衡与赵西荣两人的指控外加两人留了一手的密函也足以让君先坐视罪名,桩桩件件都对得上。
太尉府一朝查封,君先倒台,却无人求情,最后皇帝的旨意是将太尉府一众发配边疆赎罪,皇后也被牵连,最后自请出家修行,得以允准。
至于为什么没有落得满门抄斩,谁也不敢多问。
“陛下,煊殿到了。”
御啸天眉目松缓,沉吟片刻转过身坐下,看着稳步向这边走来站定的颀长身影说道:“看看吧,这么多年了,是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皇后,更对不起风儿。”
御景煊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御啸天,幽沉的目光落在李公公递过来的一封像是因为放的年份过久而有些潮气的信件,葱白的手指随意接过拆开。
信件不长,却让御景煊看了一遍就挪不动视线,捏着信件一边的手指因为用力有明显的泛白,神情隐忍似万浪将涌,却又平静地可怕。
嗓音沉冷:“所以,您早就知道大哥当年的死因?”黑眸紧紧地盯着御啸天。
李公公无声轻叹,一旁的声音掺杂着愧疚与孤寂:“知道。”
御景煊笑了,笑得凄凉,“您说了这么多有愧之人,却还是忘记了一个人,儿臣背负了这么多年小小年纪残害手足的骂名,说实话,也习惯了,可百口莫辩的情景却记忆深刻,您觉得是为什么?”
也不听御啸天说什么,第一次任性不守规矩随手将信件丢在地上转身阔步离开,大有不与往来之意。
李公公见御啸天伸出一半又落下的胳膊不由急了,“陛下......”
御啸天一手掩着眼睛,一手制止了李公公示意安静。
他怎会不知,在煊儿眼里,他母妃就是这样没命的。
过了些时候,闷声道:“皇后还未出发吧?你且把信件送到她手里,朕知道,她心里一直过不去,也错怪在了煊儿身上。”
李公公亲自将信件送到了已是一身素衣的皇后手上,就在一旁候着。
皇后瘦了很多,双眼无神地望着手里的信,莫名觉得亲切,大概是她疯了吧。
可等她看完信件时,却是瞳孔地震,好似真疯。
“这是风儿的笔迹没错,所以风儿是因为受不了让他感到窒息的严苛管教才服毒自尽的?可我的风儿却连他父皇的一句不是都不愿提及,对啊,风儿喜欢自由,当初就应该同意让他学自己喜欢的......”
听皇后在那不住地喃喃自语,李公公打断道:“没什么事的话,奴才就先走了。”
皇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深知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再同皇帝讨价还价理论的资格,单是父亲的那些罪责,发配边疆已是从轻发落,不过是皇帝将自己的愧疚换作人情罢了。
御啸天啊御啸天,真真是骗得她好苦!脸面就这般重要吗?!
竟能狠心到让自己的亲儿子替他背负十几年莫须有的罪名,熙贵妃也因此白白搭进去一条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风儿啊!
深宫里,乾坤宫里的哭声凄厉悲切。
当天,御啸天一刻也没闲着,去见了已是阶下囚的君先。
“朕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你就狠下心来毒害乐安?”
发丝凌乱,面容苍老的君先戚戚一笑,十分勉强,“顺势为风儿报仇,痛失亲人的感受,陛下是不是也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