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傅染收了剑。
杀她轻而易举。
但他要先弄清楚,她究竟是不是墨家那边派来的棋子。
他既从那冷宫里踩着血路出来了,就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操纵摆弄。
他大哥傅典不行,墨家那边也不行。
恨意入长眉,可还不等舔舐,姜桃的一双软手就忽悠悠伸到了傅染的颈窝。
环住之后,还摸摸捏捏,将小脑袋也凑了过来,埋在他颈窝。
一股陌生的奶香味袭来,颈线骤然绷紧。傅染脸色厌恶的一沉,后撤躲开。
姜桃不满的鼓起粉腮,继续摸摸捏捏的安抚道:“鸭鸭乖,别闹了,娘亲在呢~”
傅染面容扭曲。
娘亲?他娘亲早死了。
傅染粗暴的扯下她的柔荑,拎起她柔软的后脖颈,毫不留情的抬手将她扔了出去。
姜桃落在了旁侧软垫上,努力想要睁开眼。
无奈眼皮太重,只得哼哼唧唧翻个身,委屈的控诉一声:“鸭鸭,你不乖。”
乖?呵。
他当然不乖。
谋划着怎么弑父杀兄的人,怎么会乖?
傅染冷笑,将屏风不耐的一拉,隔开了那团鹅黄身影。
眼睛终于肃静了。
……
晨气清爽,阳光轻盈。
姜桃坐在美人榻上,拿把金剪,将长有气生根的狐尾兰茎段连同顶芽一起剪下。
茎段健壮,需要费些力气才能剪断。
姜桃软乎的小手在金剪翅中紧紧捏着,连唇角都在抿起使劲,像只被憋坏的兔子。
“行了小姐,这些差不多了。”
禾雀偷笑,拿过姜桃手中金剪,将两人剪好的茎段利落抱起。
“这就好了?”
姜桃手一空,眨巴眨巴眼,“我才剪了三支……”
“……居然已经这么多了!”
姜桃抬头瞧见禾雀怀中的一大捧,瞪大乌溜溜的圆眼。
“我拿过去,让金虎和山矾扦插。”
禾雀笑,小麦肤色衬的她笑容爽朗。
姜桃点点头,“记得插在背阴处,小浇水。”
知道自己不是块干活的料,她揉揉手腕子,端起杯茶。
“这些是什么?”
一个清冽的问声从头顶响起。
姜桃水中的茶杯一晃,人一下从美人榻上弹了起来。
“这些是我们种的花。”
“醉蝶花,金鱼草,狐尾兰。”
姜桃点点花房中的三块地,老实回答。
香兰巾帕随着她指点的指节在空中晃动,好像又飘出一股子奶香味。
啧,华而不实。
傅染瞧瞧这花香满溢蝶彩纷飞的园子,无甚兴趣。
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仙泽山,开始细细观察花房外遭的环境。
姜桃偷眼瞧他,心里打起鼓。
她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昨晚居然醉倒在里间的地榻上。
幸好睡在了屏风外,没被赵公子看到。
她早上蹑手蹑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里间溜出来。
眼下姜桃心虚的很,她瞅瞅傅染脸色,思量着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发现,需不需要道个歉。
见傅染一派镇定,姜桃歪歪脑袋放下心。
定是自己起得早,赵公子没有发觉。
于是便当没有这回事,开口道:“赵公子。”
此处位于仙泽山脚,倒是很好观察山中动静。
山脚周遭皆是猎户柴夫等普通的烟火人家,隐在其中毫不起眼。
傅染想,这倒是处好位置。
傅典的典字军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不过,待他们将林中那具断臂斥候兵的尸体带回去的时候,傅典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傅染眯起桃花眼。
“……赵公子?”
姜桃叫了几声,久久得不到回应。
她侧侧身靠近了一些,踮起脚在傅染面前挥了挥手。
姜桃心里嘀咕,难道这赵公子年纪轻轻的就耳背了?
娇滴滴的声音惹烦了耳朵,傅染这才想起,姜桃口中这一声声的赵公子是在叫自己。
他将投向远山的目光收回。
“赵公子,我是说,玉佩可不可以先还给我?”
昨天他晕的太突然,姜桃还没来得及接过。
“……我说过了,我不退婚,娘子。”
沉默一会儿,赵公子昨天那副落寞可怜的声音样貌又出现了。
姜桃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思索下,她绞着手绢如实说:“赵公子,咱们毕竟太久没见了。”
“一切还需慢慢接触适应。”
她看一眼傅染,见他一双桃花眼倔强的瞅着自己,连忙补充道:“我,我会努力的,但是……”
“但是如果努力了还是不行,我想感情的事也不能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你说对吧?”
傅染垂眼瞧着,姜桃一副羞怯忐忑,涩生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