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元一大概看出,于是道:“若无去处,可先到我的药铺中落脚。”
“待妹子找到了要找的人,再离开也不迟。”
眼见天色渐晚。
姜桃想了想,还是道:“不麻烦了,我住客栈就行。”
姚元一点点头,“那我送你到客栈。”
看姜桃安顿下之后,姚元一说明日再来送些日用品,便离开了。
在林子奔波了这几日,姜桃累坏了。
终于能睡到真正的床,因此刚一躺下便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姜桃才被客栈外吵吵闹闹的声音吵醒。
外面吵吵嚷嚷,似出了什么事情。
姜桃穿上长衫,小心下楼查看。
一队军中模样的人在前台盘查着什么,满脸严肃。
姜桃连忙向后掩了掩身形。然后余光一瞥,看到楼梯口暗道里贴着一张通缉告示。
看到告示上的画像,姜桃一愣怔。
她直勾勾盯着,走近仔细瞧。
而后一阵心惊,这人怎么越看越像阿染呢?
“你,转过身来。”
背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姜桃下意识地将告示揭下藏在身后。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瞧瞧,是个带刀侍卫。
寸剑握住佩刀,看到转过来的小小人脸后,直接愣住。
是她!
寸剑眼睛猛得一亮,握拳咳嗽一声,掩盖下心中狂喜。
他招招手,换来一个手下压低声侧耳道:“现在!立刻!马上!赶紧!叫主子过来。”
“没,没干什么。”姜桃尽力放松神态,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她冲寸剑摆摆手,挪着小步子要走。
寸剑心里发急,一定要将她留住。
“有没有路引?”寸剑问了个让姜桃想逃也逃不了的问题。
姜桃心里一阵紧张,捏紧了告示抿唇。
“大人是不是误会了?”就在空气僵滞之时,姚元一粗大的身影在拐角出现了。
他大步一迈,就来到了姜桃身边。
“这位是我的夫人。”姚元一将姜桃揽在身边,递出路引。
“我们夫妻俩都是良民。”
寸剑又是一愣。
他接过一瞧,果然是夫妻路引。
难道说,在主子离开的这大半个月里,他心心念念的姜姑娘已经嫁给旁人了?
这要让主子瞧见了还得了?
不行不行。
想起主子差点因她而丢了半条命,寸剑连忙再度招招手。
他急急唤来另一个手下,压低声嘱咐道:“先去拦住主子,记住,千万、千万别让他此时过来!”
“哦?”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晚了。
完了。
寸剑头顶一轰隆,有些绝望。
随着客栈门帘的掀开,一股凛冽冷风袭来。
比风更冷的是来人的声音。
“我竟不知,我的娘子,何时竟成了你的夫人?”
傅染朝姚元一冷冷望了过来。
起先还能淡漠克制,但看到并排而立的两人后,逡巡向两人的目光逐渐发起狠来。
他只着单薄的白色中衣,身上还冒着氤氲湿气。
湿气很快将中衣浸染,衣衫被打湿了一半,贴在身上。
肩颈处伤口渗出的血迹,由此渐渐透了出来。
傅染身边还跟着几个身着铠甲的军兵,站立在两侧搀扶着他。
寸剑又惊又急,傅染此时的面貌,是不宜暴露在众人面前的。
姜桃听到熟悉的声音,也猛得抬头。
望见来人后,她心头亦是一震。
眼前这幕,分明就是军兵押解受刑罪犯的经典景象。
告示被姜桃捏出一个洞。
这告示上画的,竟真的是他?
姜桃又惊又疑,一时淹过了重逢的百般情绪。
难道他不仅骗了自己,他还犯了大罪?
六杀,那可是十恶不赦的重刑犯!
傅染的衣衫被片片染红,姜桃在惊疑之际,心底冒出些说不清的焦急。
各种情绪渐渐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大起大落,纷繁交加之下,姜桃嗓子眼一腥,竟吐出口郁结于胸的乌血,晕了过去。
“阿夭!”傅染见此,也顾不得恨恨咬牙。急火攻心,硬是不管伤势地直接提气跃身过来。
从傅染见到姜桃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已经无名火了起来。
她看起来很瘦,精神也不好。
破旧宽大的长衫套在身上,风一吹,姣好的躯体便露了出来。
这身躯比以往纤细了许多。
连脸颊上的水润,腰腹上的软肉,此番都已经瘦没了。像瑟缩在冬日枝头摇摇欲坠的小小花朵。
和姚元一粗壮的身形站到一起,愈发显得凄凄。
这让傅染心里涌上一股愤怒的无名之火,烧得他烈烈灼灼。
傅染握紧拳头。
她竟然真的就这样找来了。
这一路上该有多么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