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看岁饺裹上冷灰,滚落在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眼睁睁看傅青虎带走了母亲。而母亲并没有回头。
那时候,他心上四处漏风的那些洞,被撕裂成了一个巨大的口。
傅青虎带走吟雪后,日日虐待,夜夜折磨。
每次在即将被虐杀的边缘,再用火钳将她烙醒。
一边看似同情不已地救治,一边不停地告诉她:“今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生的那个孩子。是他,让你被关在这地牢,不见天日受尽折辱。”
如此一年有余,吟雪疯了。
傅青虎满意地带着被恨意折磨疯的吟雪去见傅染,并扔给她一把刀。
“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自由了,杀了他你就得救了。”
“杀了他!”
癫狂的指令在吟雪耳边响起。她衣衫褴褛,上前一把揪过傅染。
傅染仰头,开心地唤她:“母亲。”他已经不会笑了。尽管开心,可脸颊上却挂满了孩童本不该有的泪。
“你回来了。”傅染伸手,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哪怕利刃隔在二人之间。
腋窝流出了热乎乎的血。是被吟雪手中的刀刺破的。
可是傅染不怕。他以前流血只觉得冷,但母亲回来了,于是流的血也是热乎乎的了。
吟雪唇角嗫嚅抖动一声。
“杀了他!”傅青虎的厉言在头上震起。
他一面逼迫吟雪,一面却又将另一把刀塞到傅染手中。
他对傅染说的是:“你怎能让她杀了你?”
“你应该杀了她!”
傅染被吼得哆嗦一下,吟雪高高举起了刀。
吧嗒,一朵泪花晕染在了傅染干枯的唇角。傅染无措地抬手摸摸,母亲哭了。
他抬起眼帘,想说母亲别哭;他伸出双手,想要拍拍母亲的背安抚。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吟雪再次狠狠推开了他。
不同的是,这次她回了头。
她回头对傅染尽力扯出一个母亲该有的微笑,嘶哑着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阿染,做人。”
吟雪将利刃刺入了自己胸中。
刚没入刃尖,傅青虎便出手抢回:“还不到你死的时候!”
傅青虎扔了利刃,阴厉道:“要死,也不是这般痛快的死。”
他将吟雪封入棺材,不予彻底救治,可也不让她毙命。
直至伤口溃烂生蛆,腐肉生骨被一点点噬尽。
他要让吟雪一点点看着、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求生不得并没有那么痛苦,可是求死不能却恰恰相反。
傅青虎以最残忍的手段虐杀了吟雪,并让傅染亲眼目睹。
从那之后,傅染便也不会哭了。
傅青虎还告诉尚为孩童的傅染:“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因为你不配。”
“你不配有母亲,不配有爱,不配有人心。”
“你不配,却还想拥有,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所以记住,你不配!”
他让傅染由此厌弃自我。
只为了满足他那颗变态凌•虐的心,和他所谓的大计。」
所以傅染不会让傅青虎死得那么痛快。
他要让他也尝尝一点点有意识地感受着生命离去的滋味,让他睁眼数着死期。
傅染算好了日子,傅青虎断气那日,便是当年他逼死母亲之期。
他要让傅青虎活着死。
“确实不堪提。”傅青虎打断了傅染的回想。
他从未将吟雪放在过眼里,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此刻自然不屑提起。
傅青虎依然维持着他所谓的孤高:“贱人一个,死不足惜。”脱下身上碍眼的寿袍。
“与虎谋皮,只有死路一条。”将袍子不屑地甩于地上,睨过来:“就凭你,也想夺这皇位?”
“你也配?”嗤一声。举起阮微然扔给他的长剑,直指傅染道:“你不配!”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
你不配!
这句话多少次刺痛傅染的心,令他反复煎熬,痛恨生命。
傅染眸中厉刺闪过,恨意翻腾。不顾一切荡袖出剑,取命而来。
“阿染哥哥不要!”姜桃连忙提醒。
傅青虎就是要激怒傅染,挑起傅染心中的阴暗,心中的长恨。
一个人在满怀恨意的时候,是最容易丧失理智的时候。
也是最易被吞噬的时候。
人心被吞噬,人便难为人。
傅青虎得意地扯了扯唇角皱皮。这一招,是他最为乐此不疲的。
万不能再让傅染被傅青虎操纵了本心。哪怕只一瞬,都不行。
于是姜桃不顾短刃在颈,转头冲傅青虎使足了力气吼道:“你这个老乌龟,你才不配!”
激动地握起拳头,脖颈被短刃划出一道血丝。
不过姜桃丝毫没顾得上疼,继续吼他道:“失了仁心,便不配为君;失了人心,就不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