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十年,很短,不是么?”他反问道。
“祝临风!”
殷停撑着想站起来,却因药的后劲跌了下去,他的声音又气又急,质问一样。
“你他妈疯了么!”
“这是命契,同死同伤!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得跟着没命!你要给我陪葬么!”
“不准,我不准!”殷停一面说着,一面凝出因果刀向胸口捅去,想将扎根在心脏里的血符生生剜出。
“咚——”
木椅倒地的声音,祝临风一个迈步来到殷停身前,弯腰,一手按住了他想剜心的手,一手抓住他的后颈,将人狠提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十年很短,可你让我等了十七个十年!”
殷停被迫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和祝临风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祝临风几乎是撞上来的,他也终于看清了祝临风的神情。
狰狞的,压抑的,眼圈泛着红,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殷停窒了声。
“殷停,我看疯了的是你!”祝临风盯着殷停的眼睛,好似第一眼就看穿了他,“我给你陪葬?你就笃定了自己会死?抑或说你早就不想活了?”
一连串的质问将殷停逼问得哑口无声。
“你就是这种人,软弱、自私,遇事则逃,我看你早就被负罪感给压垮了,只恨不得拿命去偿,”祝临风,“你放不下师父,背负不起人的逝去,只觉得死了便是轻松,想拿我当借口去死,说着都是为了我,心中就能毫无负担。”
“你让我等了十七个十年,怎敢抱着找死的想法回来见我!”
祝临风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更是几乎振聋发聩。
他太过熟悉殷停,以至于在久别重逢初见后者的第一眼,就觉察出来后者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又或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死志。
真是一成不变的——软弱透顶!
殷停发现在祝临风面前,他的一切阴暗想法都无处可藏,祝临风看过最弱小,最丑陋的他,对他的一切洞若观火,甚至钻进他心里,将毫无长进,只知道逃避的自己给揪了出来。
站在阳光下,不准逃——祝临风命令道。
“不准逃!”
祝临风松开殷停的手,一砸捶向他的胸口,拳头抵着心口,长进心脏的血符泛起灼热的疼,“给我记住,即使你觉自己命轻,命贱,但你如今背着我的命,若还敢轻易舍弃,就将我一道葬送!”
殷停感到脸上落了片冰凉,他原以为是自己的泪,却发现是祝临风,眼泪从他的眼眶中不堪重负地接连砸落,落在自己脸上,一路滚到胸膛,被微微发烫的血符吸了进去,心脏跟着涩得发疼。
盛怒之后,只剩一捧余灰。
祝临风压着殷停脖颈的手松了松,蹭了蹭他的额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要你为了我死。”
“我要你为了我活。”
第137章 手中剑
“你这些年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一字不落的说来与我听。”
疯了那么一通,祝临风这会儿又恢复了风光霁月的玉仙人模样,松开殷停,一招手,倒在地上的椅子扯着四条腿滑到了他屁股底下,他坐了实,拿一双还带着些水光的眸子觑着殷停。
他或是想拿出审问的架势,只可惜眸子先露了怯,不成个模样。
但殷停此时心境比他还不堪些,哪能注意到这占上风的大好时机呢?
“往北去,渡无妄海,海外荒芜,是片没有修士没有妖族的荒地,有些许的凡人,日子过得比海内还困顿,却正便宜藏身。”殷停如提线木偶般答道。
祝临风又问:“和褚寂在一道?”
‘褚寂’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莫名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过殷停却没听出来,他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出了海便与他分别了,大略有……”他顿了顿,秘境中的时间作不得准,重新掐指算了回,才接着道:“略有一百二十载没见过他的面。”
这就是在海上漂了有五十年?那得是什么日子啊。
祝临风不由得攥紧了手边的茶碗,深看着殷停,问:“苦么?”
“苦,”殷停将这句下意识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摇头道:“不苦,虽有个把人追来,但大都是些没有毅力的蠢人,带着他们在海上兜几回圈子,便都受不了自己放弃了。”
见祝临风像要刨根问底,殷停反问道:“师兄呢,苦么?”
祝临风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又像是想起了别的什么人,足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苦的不是我。”
那是谁?殷停眉梢挑了挑,正欲追问,却又住了嘴。
苦与不苦,彼此间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呢。
两人齐齐沉默,过了阵,殷停理明白了思路,先开口道:“我在海外落脚那处荒山,山脉走向浑然似金鸡打鸣,我给取了个名,大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