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挥,其中一人如的躯体瞬间如泡沫消亡,一丝血腥也没溅起,端的是一个云淡风轻。
对这些个作恶多端的魔修,殷停压根没有留情的打算。
另一名魔修却像是丢了魂,哪怕目睹同伴身死,也僵直地站在原地。
殷停将手中的一张黄符贴在自己面门上,下一刻,他的身形骤然矮了半个头下去,面部五官大改,气质也变得天翻地覆,阴鸷中透着丝狡猾,从内到外,截然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此伪装之法乃是他参悟出的因果之道的小道用法,截取别人的一缕因果,进而从因果层次伪装成另一人,比大乾流通的换面隐匿之术不知高明多少倍。
殷停自忖,这世上或许无人可堪破自家的变化之术。
有失必有得,这般便利的术法自然也有限制。
因果之道,存一不存二,世上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因而若想伪装成目标人物,就非得先将之抹杀不可,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取而代之。
另外因目标人物已死,其之因果便是无垠之水,仅能存世刻钟,若是想以此法潜入,刻钟之内无法得手,便会因暴露而深陷敌营。
三刻钟,对殷停而言也有些仓促。
若是换了往日,他定是要有十成把握再行事的,可他如今却焦躁难安,容不下许多稳妥的计较——刘鹏说师兄在无有天,现下无有天深陷重围,是否是冲着师兄而来?
师兄安然无恙否?
他稍稍定了定思绪,将这些纷杂念头强压下了。
接着将另一张符纸撕碎,封锁的因果线如乳燕投怀般回归自身,幸存修士的眼神亮了亮,像大梦初醒似地看向自家“同伴”,殷停询问了一通关于祝临风,关于魔教为何围困无有天的消息。
然而这名蜃楼楼修士却是个小卒子,上赶着来凑热闹的,看大门都排不上号,对无有天内的情况和魔教的目的一无所知,只反复念叨着‘国师,国师’。
殷停暗想:看样子魔教是冲着这个所谓的国师来的,师兄想是无碍。
虽如此安慰了自己,不知为何,他心头却总萦绕着不详的预感,搅得他心惊肉跳。
殷停跟着蜃楼门修士顺顺当当地进了魔修驻地,潜入无有天界内也出离顺利,甚至还没用上刻钟。
进入真正的无有天后,殷停愈发谨慎了起来,神识周周密密地外放,不漏出一点眼儿,力求将方圆十里内掉一根针的动静探听得一清二楚。
无怪他如此慎重,实是情况古怪,
无有天界外那些魔修虽看似乌乌泱泱,围了个密不透风,却是个银样镴枪头,轻而易举叫他过了防线进到界内来,这情况像极了口袋阵——专放他进来,等着围剿呢。
若非殷停对自己的伪装之法有自信,只怕这会儿已是风紧扯呼,来日再战了。
就这么谨而慎之却安然无恙地在无有天界内潜行了百里路,殷停顿时有些怀疑是自己多疑了,哪有什外松内紧的口袋阵,偌大的无有天像是闹了蝗灾——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该说他倒想碰见个把活人,活妖也成,好捉住了问一问师兄去向呢,漫无目的地想找人,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想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巧别致的金铃来,正是结了他和师兄姻缘的唤生铃。
轻晃。
金铃微微颤动,牵引着系在铃铛上的红线,呼唤着红线那头的彼端。
接着便该响起清脆的铃响,仿佛互相呼应着似的。
然而等来的却是寂静无声。
殷停一派淡然地将金铃收进了怀里——自溪止山一别,他有事没事便拿了铃出来晃,往少了算也得有万儿八千次。
这样的寂静、得不到回应,他早就习惯了。
许是师兄的那枚铃铛坏了,又许是丢了,想得更美些,师兄是为着不泄露自己的位置,这才掐断了唤生的回应,谁叫自己是外魔呢。
殷停总能将自己安慰得妥帖。
这时,外放的神识突然被触动,殷停瞬息回神,看向东边的一处山脉,飞掠而去。
无有天是妖族地界,不养闲山,每座山头都依着数目分了山大王,小妖们平日里就在山左近巡逻,热闹得很。
但殷停神识被触动的这座山头的小妖们,却像是在惧怕着什么东西似的,山大王和他的妖子妖孙成了一窝的缩头乌龟,连个头都不敢露。
鸟雀的尸体像下饺子一样从天上落下来,殷停摄住一只察看,翅膀上凝固着漆黑的粘液,尸体干瘪,是被吸干了血。
邪物——
殷停眉心一蹙,还不等他动作,便听一道怪声:“呼呼——”
迎面撞来一团灰影,还带着股直往鼻腔里钻的腐臭气,殷停手中出现一把长刀,正欲斜斩,却被灰影凄惨的卖相恶心退了——那是个半人半鸟的怪物、鸟足、鸟身、披羽,长长的脖颈上却安着一颗眼珠吊在眼眶外,头盖骨半掀开,露出腐烂脑浆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