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电光石火的现实却容不得他仔细思量,老狮子以险些玉碎的代价窥探到的十二字言有何深意,下方的光茧以从内部被顶出一个接一个的凸点,里头的凶兽眼见就要破封而出!
祝临风眼角抽了抽,暂时将心头的惊疑压下,全神贯注于应对当下大敌。
他抓起玉玺,一面将之高举,一面以特定的手印引燃提前存储在其中的灵气。
只听呼的一声,一道风穴凭空出现在他头顶,风穴的体量飞速扩大,将半边天都吞了下去,飞沙走石,呼啸阵阵,玉石台周边的法阵接连亮起,阻拦了余威向外波及。
那道风穴如长鲸吸水,将周遭灵气吞噬一空,风穴中心的玉玺上闪过到乌蒙光泽,体量膨胀,磨盘,小屋,直至一座山岳沉沉压下。
祝临风额角青筋突起,虚托着头顶的山岳,大喝一声道:“镇!”
光茧上方出现一个硕大的镇字符文,光茧如被踩扁的面团,剧烈变形,场地凭空下陷。
场下。
随着祝临风祭出真器,众修们议论的声音一窒,唯余丝丝抽气声。
殷停嘴角抽搐了阵,悬而未着的心放了大半下来,他逗乐似地想:“管你是什么天纵之才,剑宗小剑君,还不是要被砸死在金锭下。”
还不等他彻底放心,场中的风向再次剧变!
一道血红的乌光冲破光茧,直冲天际,将小半边天穹染成暗色。
开刃开阔的巨剑从光茧中刺出个剑身,以与体型不符的精细敏锐地捕捉到了镇字封印上的不和谐一点,而后——全力捅出!
“咔咔——”令人牙酸的声音。
镇字上裂开细密的缝隙,下一刻崩成翻飞灵屑,连同饱受蹂躏的光茧一道炸成了满天尘土。
“小剑君破开了真器封印!”
场下有人惊呼了一声。
殷停身子前倾,紧攥着拳头,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狂风吹动祝临风的满头秀发,束发用的簪子不知掉到了哪处旮旯,相较于场下众人的惊愕,他心中尚算平静,他早就知晓,荀英被镇压不了多久。
非是真器枉担虚名,其中另有原由。
一则没有器灵主内,真器威力锐减六成,二则玉狮方才遭受重创,威力再减三成。
一成余威能压制荀英片刻的工夫,已是侥天之幸,祝临风不会自大到认为只凭一手半残的镇字,就能击败久负盛名的剑宗小剑君。
而他要的就是这片刻的压制!
他眸光一凝,袖子多出厚厚一打符箓,此战他只为求和,只要不输他就还有机会得到仙草,更何况,荀英这样不因他没有法力而傲慢的对手,他亦不愿将胜负托付给仍是凡人的自己!
他要胜,也是剑光交错,血汗铸就,堂堂正正的大胜一场!
“咻咻!”
符箓结成的天罗地网以迅雷不及掩之势朝荀英压去,而在密布的法网中,荀英眼中波澜不惊,平稳地将大剑举之胸膛,而后眼中精光聚敛,一声爆喝,手臂上肌肉贲起,大剑脱手而出,直奔祝临风而去!
他显然是发现了,祝临风才是破解这重重困局的关键,擒贼先擒王!
祝临风瞳孔紧缩,眨眼间的工夫,一点寒芒的大剑已飞掠至他身前,剑身离鼻尖不过毫厘之差。
太快了!快得他反应不过来!
他与荀英在博杀上的经验差距,在这一个呼吸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大剑要将他一分为二之时,他衣衫上的暗纹突然闪过道弧光,勾结成一道水波般的屏障,大剑狠狠砸在屏障上,威势地东山摇,祝临风的袖管爆开一截,屏障被直接斩破!
闷雷乍响,他的身影倒飞而出,直至场地边缘才堪堪稳住身形,靴子在玉石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黑痕,他的半截小腿都掩埋进翻出来的晶石碎屑中。
此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应该是在地上不顾形象地滚几个圈,将力道卸了,可祝临风不知是为了维持自己玉树临风的个人形象,还是压根忘了这一茬,竟然用肉腿生受了这道余波,
结果便是,尽管有灵宝护持,他的一双小腿仍是折断了去,此时没跪下,完全是因为他激发了腿上的半废灵宝,强行稳住了身形。
他呕出大滩鲜血,衣襟被染得猩红,目光却依旧锐利,半步不肯退让。
一个小点由远及近,呼吸间掠至他身前,大剑横在他脖颈间,一缕碎发被剑气切断。
“认输,否则会死。”荀英开口道。
一时的意气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答案其实很简单,但不知为何,祝临风却凭空生出了莫大的不甘,认输两个字像是千斤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祝临风缓缓闭上眼,方欲张嘴说出那个足以了却他性命的不字,眼前却蓦地浮现出姜太平的脸,还有殷停吊儿郎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