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不详,邪祟的气息蔓延。
泥浆堆砌成一个散发着扭曲气息,不停翻涌的漆黑人形,一道沙哑的声音隔着玻璃球传来。
“缘生,所求为何?”
那少年人背对着殷停,背影单薄又写满执拗。
“人,我想成为有血有肉,能感受到体温的,真正的人!”
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如你所愿。”
轰——
黑泥汹涌,刹那将玻璃球填满,玻璃球表面遍布裂纹,球体被撑破,无穷无尽的黑泥中伸出千万只阴影铸成的手向殷停抓来,似乎要将他永远留在这片不祥之地。
正当殷停要被抓住之时,一道刺目的刀芒闪过,将阴影斩断,幻景分崩离析,殷停向下跌落,跌进深渊。
他看见,那名少年人手中锋刃一闪而过的银芒,以及最后向他投来的,饱含着悔恨的一眼。
一眼,万年。
幻境外,线香燃过一根半,幻玲珑勾起的嘴角压不住,她扫了眼双目轻阖的殷停,心中也有了九成的把握,若非是香尚未燃烬,她真想放把躺椅出来靠着,等着也省时省力些。
场下,姜太平则满眼担忧的紧盯着殷停僵直的背影,额头沁出曾细汗,小脸惨白,瞧着比正在比试的殷停都坐立难安。
祝临风扫了她一眼,有心想说些宽慰的话,却又记起殷停曾经说自己“不会说话”,他虽全当殷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并不当成,但瞧着姜太平惴惴不安的样子到底有几分不敢开口。
他犹豫了片刻,牵起姜太平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熨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衣袖上。
姜太平慌得六神无主,也没去细想是谁牵了她的手,又是抓着谁的衣袖,用力地将平整的衣袖攥得皱巴巴。
“太平,你且放一百个心,”刘鹏大咧咧地将手搭在姜太平瘦弱的肩膀上,握着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接着道:“以我的经验看,那女子八成不是停哥儿的对手。”
祝临风耳尖动了动,知道刘鹏是故意说这话宽姜太平心的,便没有开口,甚至在姜太平向他投来求证般的目光时,他极不自在地点了回头。
看见他点头,姜太平心头的一方大石头才落了地,她回头看向刘鹏,认真道:“刘师兄,我只要我师兄好好的,不论他是胜是败,”说完,她有又像记起什么,补充道:“我当然亦是想师兄胜的,可他若真的败了,刘师兄亏的灵石就由我补给你。”
她眸子弯了弯,面上终于见了笑,说道:“谢谢刘师兄相信我师兄能得胜。”
刘鹏愣了愣,像喝了瓶老陈醋似的,一手揉搓着姜太平的脑袋瓜,说话止不住地冒酸泡。
“你个傻子,怎么就是殷停那缺德的孙子的师妹!”
刘鹏半笑半骂了几句,将手收了回来,藏进袖中,看向殷停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在三人自欺欺人式的互相安慰中,鼎中的三炷香在不知不觉间,已燃过了两炷,最后那一炷独苗也燃却过半,细细的火线沿着香侵略,燃尽在即!
刘鹏再佯装不出镇定,心中紧锣密鼓般忐忑,半是为了即将打水漂的灵石,半是担忧殷停。
他紧张地盯着殷停的背影,顾及着姜太平不敢过于失态,心中作法似地默念,醒!醒!醒来!
祝临风掐着自己的手,以控制手的颤抖,他几乎克制不住冲上玉台,强行将殷停唤醒的念头,正当他想这样做时,眼前却浮现了殷停上台前宁静的眼神,墨色的瞳孔中仿佛生出了不可移催的磐石,细细的火苗跳跃在瞳孔中心。
他明白殷停是认真的,从未向此刻这般认真,即使是他,也没有资格在殷停尚未认输之前,替他认输。
他缓缓吐出浊气。
时间缓缓推移,在万众瞩目中剩下的最后一截线香即将燃尽,刘鹏屏住了呼吸,突地大声叫嚷了起来,“你这香不对!燃这么快!”
然而却没人搭理他,万象真人当面,谁敢动手脚?
最后一缕香灰将要散落之时,幻玲珑不再压抑笑意,浑身放松下了。
胜了,她想。
便在此时,漂浮在殷停身前的拳头大小的漩涡突然传出道不堪重负地脆响,紧接着,蛛网般的裂纹顺着漩涡蔓延。
“咔咔,”破碎的崩响,幻境破碎,殷停豁然掀开眼皮,眼中闪过道精光,精光迅速消散,眼底只剩茫然。
香灰飘落,幻境崩碎,得胜者——闲隐门,殷停!
待护法真人宣告了结果之后,台下的刘鹏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一蹦三尺高,拼命对殷停挥手。
那可是灵石,整整三十块灵石!
腼腆地姜太平亦是小脸通红,狠狠挥了挥拳头,发现祝临风在看自己之后,又羞怯地将拳头藏在身后。